此,便抿了抿嘴,举起筷子捅了捅鱼嘴,道:“通通(捅捅)都喝!”
这下高煦傻眼了,高炽笑起来,也端了酒杯,大家喝了一杯都笑了。
此间酒席散了,州县长官趁夜色回了永城,此时夜里行走也并无多大禁忌,洪武年间律法严明,家家户户岁说不上夜不闭户,但也确实少有盗贼,何况永城县里,有大户人家为了巴结父母官,竟然排队点灯,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一里地外。
州县长官回去了,但是周王长史却执意留在了粮长这里歇息。不过等第二日张昭华再去的时候,就已不见了这一行人。
“走了,一大早就走了,只捡了几个我蒸的馒头带走了,糊糊都没来得及喝,”粮长夫人道:“你赓叔去送了。”
张昭华望望天:“赓叔到现在还没回来?”
“送人回来之后又走了,回县城里去了,”粮长夫人道:“他事情也多,况且端哥儿也不能耽误念书。”
她说着叹了口气,摸了摸张昭华的头顶,道:“你婶娘,说话着实不经脑子,昨日委屈了你,我已教训过她,她也知道过分了,今日没甚脸皮呆下去,我遣她走了。”
“也没什么,”张昭华小大人一样拍拍胸脯,“那日的话,我已全忘了,她也不必耿耿于怀。”
“端哥儿——”粮长夫人还想说什么,然而张昭华此时却也怕听到端哥儿的名字,急忙溜了进屋去,说有事和粮长说。
张昭华进去看到粮长倚着窗户,眼睛并无焦距,吓了一跳,急忙喊了声阿爷,粮长身形一顿,才慢慢似是回神道:“人老了,精神也恍惚起来。”
张昭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道:“您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有什么事,我发个呆而已,”粮长难得地戏谑了一番,笑道:“难道我非得故国神游一次,然后执关西铜琵琶感叹一番早生华发吗?”
张昭华也接梗道:“您要是真敢唱一首大江东去,我就敢执红牙板唱柳郎中词,不过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怎么说?”粮长问道。
“所谓呕哑嘲哳难为听,”张昭华笑道:“旁人听来,定然说您是渔翁开嗓,说我是乞儿卖唱。”
粮长摇摇头:“那还是不要出去献丑了,自家消化了罢。”
爷孙俩乐了一会,粮长道:“昨日后厨上的事情,我都听闻了。”说着他神色严肃起来:“岳氏见识浅薄,一心只盯在端哥儿身上,他人,怕都是顾忌不到的。”
张昭华难得为岳氏开脱一回,道:“到底是拳拳爱子之心。”
粮长摇头道:“倒和你阿奶说得一般无二。所幸端哥儿性子虽然绵软了些,到底是有自己主意的。我已教导过他,能不能明白就是他的事儿了。”
张昭华见粮长并不在这事上多扯,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得粮长道:“昨日借宿的两位小公子,你都与他们说了些什么?”
张昭华惊讶道:“说了什么?”
“年纪小的那个问我讨要《水浒》,”粮长漫不经心道:“说家里一定有一版插画水浒——你倒与我说说,我压在箱底的禁书,你是什么时候翻出来看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