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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沈括恭敬执礼, 唤了一声。
他随侯爷前日里到的元洲城, 元洲城内却突降了一场大雪。
他们自怀洲来。
怀洲地处偏南,带的衣衫单薄, 侯爷染了风寒, 撑了一日不见好, 就近到了“仁和”医馆开了幅汤剂喝。大夫说侯爷风寒染得浅, 这剂汤药喝完当有困意,回头睡上一夜,发身汗便好。
侯爷将汤剂喝完, 上了马车就开始眯眼,他就在一旁安静守着。结果自方才算起, 也只寐了不到一刻就醒了, 离下榻的客栈还有些脚程。
听到他的声音,沈逸辰缓缓睁眼, 柔白色的月光竟然有些刺眼。
他拢了拢眉头,伸手捏了捏额前。沈括赶紧上前,扯了窗内的纱帘遮挡,马车内的光线倏然暗了下来。
沈逸辰才看清眼前之人, “沈括?”
他声音嘶哑, 低沉里带着几分错觉。
“末将在。”沈括应声,心中却有迟疑,侯爷看他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不由自主摸了摸脸, 仿佛也没有什么异常的, 只怕是侯爷服了药, 突然惊醒,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沈括宽心。
沈逸辰却噤声。
他噤声,不仅是因为看到眼前这个忽然年轻了多少岁的沈括,更是因为,他分明才亲眼看到沈括死在他面前……
*****
弘德二十一年,先帝薨,景帝登基。
景帝原本不是太子,但因前太子犯了大忌,先帝弥留前密诏心腹大臣,一纸令下,将前太子贬黜。前太子虽遭罢黜,但储君未立,先帝便薨逝了。于是各方势力都在朝中博弈,用尽手段拥立各自支持的皇子上位,一时间长风国中乱作一团。
朝堂之中针锋相对,各方势力纷纷结盟。
最后是怀安侯府力挺景王上位,才有了日后的景王登基,成了景帝。
怀安侯府也因此得了泼天的权势和富贵。
沈逸辰就是怀安侯。
景帝立了怀安侯府二房的女儿,也就是沈逸辰二叔的女儿为后,沈逸辰成了国舅。
怀安侯府盛极一时!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道理亘古不变。沈逸辰深知盛极一时的怀安侯府,绝非景帝愿意看到的,沈逸辰便自请返回怀洲,驻守西南边境。
景帝‘情面上’甚是不愿,却‘艰难’允了。
京郊十里相送,还曾成了一时佳话。
……
弘景七年,也就是景帝登基后的第七年。
景帝忽然秘密赐死沈后,二叔也啷当下狱。
宫中的事情做得极其隐秘,也全面封锁了到怀洲的消息。
景帝忌惮他。
消息传到怀洲时,他正在怀洲的南属十八郡巡视,随行的不过几十侍从。京中出了这样的事端,谋士让他立即返回怀洲,恐怕迟则生变。他回程途中又遇到宫中暗卫和潜入的南蛮死士堵截,是一干心腹将士拼死救他离开。
沈括就是其一。
那是三月的夜晚,瓢泼大雨。
分明是春日,天却像今日这般出奇得冷。
沈括领了二十余骑落了城门死守,城内熊熊烈火,兵器厮杀,见血封喉的声音让人齿寒。
他战马被射,是沈括扶他上了自己的战马,替他挡了十余箭……
沈逸辰眸间氤氲,只是侧颜隐在车内柔白色的月光里,一旁的沈括看不真切。
沈逸辰敛眸。
……
若不是沈括,他恐怕连彤郡都逃不出去。
只要回到怀洲城,一切就尚未定论。
随行的侍从死得死,伤得伤,逃出彤郡时,几十人只剩下了四五人。等临到怀洲城,终于摆脱了宫中刺客和南蛮死士的追杀,他却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亲信手中。
他眼前一沉,意识在大雨的冲刷中慢慢消散……
再睁眼,看到的却是年少时的沈括。
就如同一场梦。
“现在什么时候?”他沉声问。
“戌时。”沈括会错了意。从“仁和”医馆出来,在路上又行了些时候,当是过了酉时,是戌时。
沈逸辰没有应声。
醒来后,他脑中一直浑浑噩噩,额头微微有些发烫,唇边干涸。他伸手,掀起马上的帘栊,映入眼帘的市集街道虽然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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