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温玖虽然知道萧墨也会去封地, 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冀州在最北方,自然要最早动身。”萧墨还是淡淡地,仿佛对于分别,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后会有期’就好了。
“我还什么送别的礼物都没有准备给你呢。”温玖央求着,“你可不可以过两天再走?”
萧墨不去在意她的哀求,只是道:“行程是父皇决定的, 不能更改。”
“那……”温玖张了张口, 还想说什么, 但目光触到萧墨平淡的表情,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无法更改, 萧墨原本就要去封地, 上辈子他大部分时间也在冀州,很少回京。
她满脸失落, 再明显不过了, 连齐妃心中都吃了一惊,温玖心里这么在乎萧墨, 是她始料未及的。
在她印象里,温玖对萧墨并不友好,甚至带着恶意,怎么会……
齐妃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 萧墨淡淡看了她一眼, 便对温玖说:“玖公主, 你出来一下, 我有话对你说。”
温玖连忙站起来,跟着走出大殿,顺着回廊走到后面的花园中。
昭阳宫中,桂花飘香。
萧墨一直在前面走,没有说话,但是脚步放得很慢,似乎在照顾她的步伐。
温玖觉得跟在他身后走路很轻松,一点儿都不像萧豫,总是让她追不上。
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她叫出来,他会说点儿什么呢?
激动了一会儿,萧墨的脚步逐渐放慢了,然后他转身看着她:“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温玖立刻说,“我什么都不会瞒你。”
萧墨的眼睛很漆黑,尤其他情绪不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眸仿佛一片幽暗的深渊。
“从前的你一直期待嫁给萧豫,后来为何变了?”
他的问题很平淡,但听在温玖耳朵里,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脸色瞬间苍白。
萧墨眯起眼睛,她的面色变化,太值得玩味了。
温玖低下头,心里寻思琢磨了一百遍,都不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而萧墨也不疾不徐地等着,并不催促她。
八月底,树上蝉鸣聒噪,炎炎烈日仿佛把空气蒸腾得变了形状,连绿树花影都仿佛随之而扭曲起来。
他们站在树荫底下,一丝凉风也没有,温玖觉得热,憋得脸颊越来越通红。
“我……年幼的时候不懂事,我以为嫁给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发现并不是……”温玖呐呐地说,眼睛不敢去看萧墨。
怕他察觉自己在说谎,曾经喜欢萧豫,她是付出过真心的。
片刻后她听到萧墨说:“是我唐突了。”
温玖呆呆地看向他,随即慢慢回过味来,他们之间男未嫁女未娶,他忽然无端地来问她为何不想嫁给另一个人,确实有点唐突。
这么想着,脸颊似乎更红了,她不知所措地笑了两声,用来掩饰心虚的感觉。
萧墨也偏过头,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神情有一丝不自然。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温玖觉得心里怪怪的,只好说:“外面太热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匆匆转身,结果踩了裙子,差点儿扑倒在地。
萧墨急忙伸手,揽住她的腰,把拉回来。
温玖的背撞在他胸膛上,天天这么热,他身上却好像天生有种清冷的气息,在两人身体触碰到一起的瞬间,温玖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甜香盈怀,软玉在抱,萧墨也愣了一下,但他理智大过情感,连忙松开手,退后一步。
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让别人看见,对她清誉有损。
分开的一瞬间,两人心里都有些失落。
但同时,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也悄悄流转着,一种比刚才更奇怪的沉默开始了。
半响后。
温玖:“谢谢你。”
萧墨:“不客气。”
温玖:“……”
萧墨:“……”
温玖急了,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不说话,她就觉得心跳很快,很奇怪,脸上跟着火了一样。
“你……”温玖生气地抬起头,不期然撞进萧墨漆黑的眸子里,吓得立刻又低下头。
萧墨也在一怔之后别过脸去。
温玖只好低着头没话找话说:“呃……你送我的簪子我非常喜欢,你觉得我戴着好看吗?”
她指了指发髻上那那支黑色的簪子。
萧墨其实从她来到昭阳宫时就看见了,只是一直没有说什么,此时见她自己提起来了,又觉得必须得说一说。
否则她戴去别的地方可能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温玖。”
“嗯?”温玖低着头笑,等着被夸。
萧墨道:“其实,那不是簪子。”
“啊?”温玖茫然地抬起头。
萧墨似笑非笑地说:“那是一根书签。”
温玖:“……”
萧墨亲眼看着她的脸从红转青,再转白,再转到通红通红,五彩缤纷,尤其可爱。
“我……我……那个……”她语无伦次,羞愧难当,觉得他看着自己笑,那是在嘲笑她无知浅薄。
她一急,连忙把发髻上的书签取下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敢再出来见人。
萧墨怕她太难难堪,一会儿说不准要哭鼻子,只好笑着说:“不过,你戴在头上也很漂亮。”
他不说还好,一说,温玖真的要哭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是个绣花枕头?”
萧墨轻嗤一声,憋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呢?只是世上有喜欢读书的人,也有不喜欢读书的人,这是很正常的。”
温玖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怀,不禁看得呆住了,他原本就特别好看,这样笑就更好看了
要是上辈子嫁给他,就能天天看着他,朝夕相对,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温玖吓了一跳,她慌乱地说:“谢谢你,我以后还是会努力读书!”
“你喜欢就读吧。”萧墨微微一笑。
温玖转着眼珠子说:“那……你问我的问题我回答你了,那么我们的盟约还可以算数了吗?”
“可以了。”
“太好了!”温玖喜不自胜,“那你去了冀州,你会写信给我吗?我也会写给你。”
“我写给你,你能收到吗?”萧墨淡淡问了一句。
温玖笑容一瞬间黯淡下来,她在宫里身边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所有书信往来,都要皇后先过目,所以大哥每次给她的书信,也只是淡淡说一些问候的话。
靖安王在宫中自然也有眼线,但从来不敢往温玖身边引,怕她会惹祸上身。
就算萧墨把信送到齐妃那里,皇后都能知道写了什么,她和萧墨要通信的话,肯定瞒不过皇后的眼睛。
“那就算了。”温玖失落地说,是她考虑不够周全,要和萧墨联系,恐怕还要回去慢慢计划才行。
温玖低头想了一会儿 ,便从腰边悬着的锦囊里拿出一块黑色玉佩递给他。
萧墨面露疑惑,这块玉佩玉看起来质地粗糙,毫无水润色泽,但式样却很精美。
以温玖的身份,这样的东西跟她很不相配,他不知道为何她会给他这样一块玉。
“这是玖玉,是一种质地不好却很坚硬的玉,其实跟石头差不多。我母亲怀着我即将临盆时,被前朝逆贼掳走了,那伙逆贼以我母亲要挟,想要我父王反叛大周,父王不肯,逆贼举剑想杀我母亲,慌乱中她抓了个东西挡在腹部,那一剑没有刺进去,我就活下来了。但随后母亲逃跑时受了重伤,只能亲自剖腹将我生下来,虽然父王终于赶到,但也没能救回她。那救了我的东西就是一块玖玉,母亲临终前就以此为我命名,盼我也能如这玖玉一样坚硬自强。”
她说完后还不舍地抚摸着那块黑色的玉,“我出生的这件事是个秘密,没有任何消息走漏出去,父王是怕皇上会怀疑我们温家和前朝逆贼勾结,但父王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他绝没有反叛的念头。”
上辈子她一直相信父王和大哥对大周都忠心耿耿,但这辈子她相信至少父王是忠心的,否则她母亲就不会死了。
在这件事情上,父王和大哥有了分歧,但父王忽然暴毙,所以大哥的行为就再没人能约束,才让他最后惨死。
“靖安王确实忠肝义胆。”萧墨看她低垂着眼眸,似乎十分难过的样子,“你母亲的事情,不要难过,你能活下来就证明她有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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