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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韦家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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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袁恕己到任的时候,县官告病不出,陆芳负责调查小丽花的案子,但如今这案子翻出旧日惨案,若是认真追究起来,本地的县官、捕头自然是首当其冲。

    再加上陆芳也的确并不怎么干净,他想到袁恕己的所作所为,这两日秦张王是在等死,陆芳却也觉着有些苟延残喘,似乎袁恕己随时都会派兵来带了他去一同论罪。

    在这种极度惶恐之中,处斩之日到了。

    桐县百姓倾巢而出,扶老携幼,宛如过年一般,都奔到四通路街市口上围看。杀人本不稀奇,稀奇的是今日所杀的是本地高高在上的尊贵大人们。

    刽子手手起刀落,残红飞舞,人头落地,新刺史的威名却赫然上天。

    从这时起,没有人会小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任袁大人。

    虽然小城曾经历过战乱,流寇等,但这样光天化日下斩杀人犯,却是多年未见了,尤其杀的并非无名小卒,所以桐县一大半人都聚集在四条街上了。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老朱头的食摊上却有些冷清,只有阿弦一个人坐在桌边儿吃一碗胡麻汤。

    难得的清闲,老朱头坐在阿弦身旁,看她吃的香甜,道:“现在天还冷的很,再过些日子真正开春儿回了暖,那地上的荠菜,树上的香椿就都出来了,那会儿你可就又有口福了。”

    阿弦最喜这两物,不由多咽了些口水。

    老朱头目睹街头冷清,于是又叹:“你看看,我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这长安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的,果然是说杀人就杀人了,连……”

    忽然玄影“汪”地叫了声,原本趴在桌子底下,此刻便钻出来,警惕地看着老朱头身后。

    老朱头以为客人上门,回头却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愕然之下,立刻娴熟地换成一幅笑脸,还隐约带点惶恐:“没想到是刺史大人驾临,是小人怠慢了,请饶恕小人眼瞎耳聋……”

    来人自然便是袁恕己,见他仍是身着武将便服,再加上年青,若不说,没有人相信这就是声名显赫手段雷霆的新任刺史大人。

    阿弦也站了起来见礼,袁恕己却不以为意,在她对面坐了:“我不过是饿了,也来吃一碗汤面。”

    老朱头顺着瞥一眼阿弦,答应着去盛汤面。

    袁恕己则看着阿弦,示意她重新坐了,道:“你今日怎么没去看杀人?”

    阿弦道:“小人天生胆小,不敢看那些。”

    袁恕己笑道:“所以你就把这只眼睛罩起来了么?”

    阿弦不语,袁恕己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先前我问你的眼睛如何,你说是天生坏了,怎么我听别人说起来,说你的眼睛其实是好好的,不过是有些怪异?”

    老朱头虽站的离此处稍远,却也听见了两人对话,手脚伶俐盛了汤面过来送上:“粗茶陋饭,难以下咽,大人勉强吃两口。”

    汤面的确看似寻常,但袁恕己却兀自记得那夜初进城,吃了一口,齿颊生香肺腑润暖之感。

    他笑道:“上次我初进城吃的第一口,就在这摊子上,可见跟你们是极有缘的。”他极快地吃了汤面,扔了几文钱在桌上,对阿弦道:“你跟我来。”

    老朱头仿佛预感道什么,几乎立刻唤住阿弦。阿弦对他使了个眼色,便随着去了。

    两人前后而行,不知不觉到了县衙左近,只听袁恕己慢慢说道:“可知我自打见了你,心里就存着一个念头,不知你到底生得如何。如今你的眼睛既然没坏……”

    他停了停,眼中笑意浓了几分:“你摘下眼罩,让我看看。”

    阿弦早有预料:“大人,请恕我难以……”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竟是袁恕己走近,一手在她肩头按住,右手捏着那薄薄地一片,轻轻撩起。

    袁恕己陡然现身,张管事心怀鬼胎,遽然色变,不敢多说一个字儿。

    曹廉年亦认得是新任刺史大人,忙行礼拜见。

    袁恕己踱步到跟前儿,他早就发现小典脸色不对,气息奄奄,此刻上前单膝跪地,在少年脉上一探。

    曹廉年面露尴尬之色。原来先前已经叫了大夫来,只因张管事一打扰,便自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就耽搁了。

    袁恕己并未多话,举手将小典抱起来,将走之时又停下,道:“你是张家的人?”

    张管事惴惴答应。

    袁恕己一笑道:“巧了,先前本官派人去张家传你们主人,却听闻他卧病不起,本官跟前没有个应话的人,你既然在这里就更好了,随本官到衙门走一趟吧?”

    张管事头也涨大,满腹叫苦。

    先前曹家发现了小典,派人前往衙门报信,衙门中自有公差是他们的眼线,是以他们才来的这样快。

    又何曾想到袁恕己竟会亲自来曹家,竟正撞在了刀口上,要逃也是晚了。

    袁恕己又道:“既然人是在曹府发现的,有劳曹员外也跟着走一趟。”

    曹廉年满心惦念刚刚苏醒的婴儿,却毕竟不敢当面拂逆,只得跟随。

    不多时候,一行人回转府衙,又有个阿弦素来相识的老大夫前来给小典诊探。

    小典一来受尽折磨,体力跟精神都几乎残耗殆尽,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那老大夫纵然经验丰富,却也不敢多望,只说道:“这少年的情形,只能用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其他的老朽就不敢说了。”

    袁恕己常年厮混军中,见惯生死伤病,自然也看出小典的情形不容乐观,便道:“老先生不必忌惮,只放手医治就是了,治好了,也算是你的功德,治不好,本官也不会论你的罪。”

    老大夫听是这般通情达理的话,才暗松了口气,当即便用尽浑身解数,竭力救人。

    这边紧锣密鼓地抢救小典。在外厅内,袁恕己便问起阿弦,如何会去曹家,又如何发现小典等事。

    此事竟比先前千红楼里勘察现场还难描述,何况就算她支吾过去,高建那边儿却未必懂得如何配合扯谎,就算高建有心打掩护,还有曹廉年等曹家的人呢。

    阿弦长吁了口气:“大人,有些话,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说出来大人会不信,非但不信,反治我个妖言惑众的罪,我便不知如何了。”

    袁恕己道:“哟,你肯这般说,可知我心里已见欣慰?还当你又要漫天扯谎呢。你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从乱军里爬出来的,什么诡异古怪没见识过?还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到?是非曲直,真假黑白,我自会判断,你只管实话实说就是。”

    阿弦抬头,露在外头的眼睛好像是在掂量此话的真伪。顷刻,阿弦道:“上次大人问我是否能通鬼神,通鬼神算不上,只是……有时候我会感知一些,别人无法察觉的……”

    袁恕己揶揄道:“比如上次小丽花房中的血字?”

    阿弦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不仅是血字。”

    袁恕己一愣,眼神微变:“除了血字,还有别的?”

    阿弦眨了眨眼。

    她不知该怎么描述,虽然封着右眼,但仍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颓靡摇晃,发出已经不属于“人”的声响。

    当时她被陆芳一把推入小丽花房中,扑面而来的不仅是血腥气,还是小丽花临死之前紧咬牙关那忍受剧痛的声音。

    那幻象从她面前倒下,抽搐,室内的气温也骤然降低,刹那宛若置身冰河,冷硬窒息,将她困在原地,几乎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地上的那鲜红的血字何其清晰真实,甚至让阿弦丝毫未曾怀疑那血字其实已不存在。

    阿弦道:“我看见了连翘将刀拔了出来,我也看见是她塞了血衣进包袱,所以我才去找她。也因此误会她是凶手……后来,大人就都知道了。”

    袁恕己定定地看着她,手指在下颌上抚过:“所以,你的确能看见鬼?”

    阿弦皱眉,从小到现在,她一直忌讳那个字,甚至下意识地回避这个“事实”。

    袁恕己却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目下还有最要紧的一件,袁恕己道:“我听人说,今日你一进曹府,直接就奔了后花园的井而去,你是第一次去曹府,那口井久而不用,又被花覆盖着,本来无人会发现异常,这么说……又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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