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立足之地,也不知他躲去了哪...里......”他猛然反应过来,面上的神情却更加复杂,“他——”
至今无花在他心里仍是那个高洁的僧人形象,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会做出这种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仲彦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衣袖上的坠饰,“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看得太清楚是件好事。”
姬冰雁眉梢微微动了动,转瞬又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模样,即便是跑去做了商人,他手下的暗线也是时刻关注着江湖上的一举一动的,眼下也不过是又验证了一次仲先生那神乎其神的手段罢了。
胡铁花在西北小镇里待了三年多,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问,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无花啊仲先生啊之类的传言,不过他也能看出气氛不对,赶忙插科打诨哈哈笑着拿出酒来,“讲那些糟心的事情作甚,船到桥头自然直,来来来喝酒喝酒!”
姬冰雁的马车里装着来自各地的美酒美食,把暗格里塞得满满当当,马车虽然是疾行赶路,车里却一点也不显得颠簸,小几上酒杯里的酒几乎满得要溢出来,却没有一滴漏到外面来。
“喝酒!”姬冰雁举起了酒杯,“喝完之后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从现在开始绝不能浪费任何精力。”
马车上的锦榻很大,足够让四个人并排躺着舒舒服服睡一觉。
楚留香喃喃回忆起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说起了他的师门,说起了自己的师傅。
他已经许久没有提起过这些事情了。
在他提起自己的师傅时,姬冰雁和胡铁花下意识看向了躺靠在一边的仲彦秋,那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老老老臭虫!”胡铁花叫了起来,“你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啦?!”
他指着仲彦秋,想来若非这马车有顶,他只怕是要被吓得跳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我说的。”楚留香说着翻过身,充满好奇地看向仲彦秋,“先生那日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师承的?”
他看着仲彦秋,胡铁花和姬冰雁也看着仲彦秋,仲彦秋却像是一无所觉一般闭着眼躺在哪里,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胸膛一起一伏。
他睡着了。
楚留香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各自躺好,怀着一肚子心思硬是逼着自己睡了过去。
察觉到身边三个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仲彦秋才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推开马车门蹭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轻,无声无息得里面正睡着的三个人一无所觉,倒是外头赶车的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去摸挂在腰间的弯刀,再定睛一看是仲彦秋,才舒了口气露出个笑来:“还以为有劫车的呢,先生你可吓死我啦。”
这个赶车的伙计叫做小潘,天生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过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仲彦秋坐在车辕上,“前头往西边拐。”
“得嘞!”小潘抬手一甩鞭子,马儿便转头往西边跑去。
姬冰雁带来的骆驼就跟在马车边上,一个高大的汉子牵着骆驼,仲彦秋记得姬冰雁介绍他叫做石驼,专门管着这些骆驼马匹。
石驼不骑马也不骑骆驼,只靠自己双脚跟着,马车跑得很快,他却也丝毫没有掉队,一直跟在马车边上。
“石驼是老爷从沙漠里带回来的哩。”小潘见仲彦秋一直看着石驼,笑着解释道,“也不知得罪了谁被害得又聋又哑又瞎,不过您别看他这样,在沙漠里可比十个不聋不哑不瞎的人还要顶用呢。”
说到后面,他面上浮现出了几分骄傲的神色。
“我知道。”仲彦秋说道,他仍看着石驼,“动物比人要敏锐得多。”
石驼给仲彦秋的感觉无限接近于牛马,不是长相,而是思维,人类的思想是无时无刻都在运动着的,哪怕说是放空了大脑,潜意识依旧一刻不停地进行着思考,所以即便是不将“开关”打开,仲彦秋也能感知到足够的信息,但牛马动物不同,它们更多的时候思维是迟缓的甚至毫无起伏的,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多的东西要思考,所以一般情况下仲彦秋什么都“看”不到,最多模糊感知到一定的情绪波动。
仲彦秋递了一袋水给石驼。
他“看”到石驼感觉干渴。
不知为什么他的动物缘向来很不错,各种动物都很乐意同他亲近。
石驼虽说看不见,却准确无误地接过了仲彦秋递过去的水。
那张风干橘子皮一样凹凸不平的脸莫名地显出了几分柔和,灰蒙蒙的眼珠子隐隐像是带了几分光亮。
但是转瞬间那种柔和又消失了。
他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像是石头的神情,埋头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