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镜子散下一头长发,着着寝衣坐在床边,李秋水就往里头拱了拱,让巫行云躺上来。
雕花的拔步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却是有些窄了,得亏李秋水还是孩子,巫行云也是纤细的体型,才将将睡下。
不过因着初到异地颇有不适,还是睡不着的。
“师姐。”李秋水悄悄戳了戳巫行云,黑暗里一双眼睛明亮闪烁,不见半丝倦意。
“嗯?”巫行云闭着眼没动弹,随便李秋水戳着,小丫头的指头软力道小,戳着也没什么感觉。
李秋水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嬉笑着说道:“二师兄自是极好的,是不是啊,师姐?”
说前半句的时候她刻意压低了嗓音模仿巫行云的声音,咯咯笑得欢快。
“...莫要混闹。”巫行云愣了一下,继而一裹被子翻了个身俨然不想多谈,奈何李秋水还是不依不饶,支起身趴在巫行云身上,“我还当师姐你喜欢三师兄那呆子,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和无崖子!”巫行云被她这猜测惊得打了个哆嗦,扭头伸手点点李秋水的额头,“你这丫头,才多大就这般口无遮拦,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大师兄不会知道的啦。”李秋水软绵绵地腻在巫行云身上撒娇,“师姐...师姐最好啦......”
“你啊!”巫行云又点了点李秋水的额头,也没法对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妹说什么重话,只得无奈地叹气,“睡吧睡吧,别闹了。”
“我就知道师姐最疼我。”李秋水一低头亲了亲巫行云的脸颊,抱着巫行云的手臂安分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又听见巫行云小声道:“我...你二师兄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李秋水抬头,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巫行云涨红的脸颊,小大人样的点点头,“师姐你且放心吧,二师兄也是个呆子,没人跟你抢的。”
包拯那一挂健壮肃穆不怒自威不是她的菜,不过自家三师兄文质彬彬软得没什么脾气李秋水也不怎么喜欢,每次跟他讲话,李秋水总觉得自己多了个姐妹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小丫头懂什么。”巫行云摸摸李秋水的头发,“快些休息吧,一路可累坏了。”
李秋水闭上眼睛,闻着巫行云身上淡淡的冷香,决心就算师姐嫁给了二师兄,她也绝不会放弃半夜来爬师姐的床的。
另一边李秋水的“姐妹”无崖子裹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难得能脱离两个师妹享受点私人空间,无崖子高兴得简直想要当场卖身给开封府。
名义上他是师兄没错,但却是妥妥的逍遥派食物链最底层,唯二有办法挽救他的,师傅逍遥子不理俗物,大师兄苏梦枕作壁上观,天长日久的无崖子都习惯了自己的可悲地位,老老实实给师妹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也总比二女争一男来的好,每每一想到他刚开始学卜卦的那天晚上做的噩梦——巫行云是他的大师姐,李秋水是他的小师妹,他爱了这个又想着那个,娶了师妹还又喜欢上了师妹的妹妹,一觉醒来他身上的冷汗都能浸透衣服。
他要是真敢干这种事,两个师妹一定第一时间合起来拍死他。
睡梦之中依旧被自己的幻想吓得打寒战,无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只觉得这天实在是冷得叫人心寒。
此时的天山之上,已经开始落雪了。
苏梦枕把侍奉的下人们都遣下山,封了山上的宫殿屋舍,调整了外面的阵法,彻底把逍遥派隐藏在了世俗之外。
宫殿里仲彦秋已然先行入定,无形的“气”在他周身流转,双眸紧闭仿佛睡着一般。
仲彦秋没说自己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苏梦枕也没有问,他只是安静地盘膝坐在仲彦秋对面的蒲团上,慢悠悠地擦着刀。
刀刃轻薄,水红漾映着雪里明光,苏梦枕侧了侧刀,雪亮的刀身上就倒映出了仲彦秋的身影。
那般安安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像是从恒久之前就一直这么坐着,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有些寂寞可怜。
苏梦枕微微笑起来。
“有时候总觉得......你许是没有心的......”
他的声音飘忽如蛛丝垂悬,转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