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无事。”
“无事就好。”苏梦枕微微笑起来,神情自若地把落在仲彦秋眼角的手收回来,随意挑了个话题,“襄阳王最近不怎么安分,你要去看看吗?”
他问的随意,仲彦秋可有可无的点头应了,山上枯坐许久,总是有些怀念人间烟火的。
于是刚刚的些许不自在快速地消弭于无形,苏梦枕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簇新的衣袍让仲彦秋换上,又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襄阳王的事情还不着急,那人胆子小又惜命,自从宋朝对大辽和西夏几番开战大获全胜后,原本跟大辽和西夏打得火热的襄阳王瞬间安分如鹌鹑,短时间内只敢小偷小摸地做点动作,为了隐藏那份跟外族的协议更是大兴土木建了一处名为冲霄楼的建筑,内设机关无数阵法八卦,即便别人知道他的罪证就在里面,也无法拿到。
这个别人里不包括逍遥派的几个弟子,冲霄楼的建筑结构图包拯老早就弄到了手,召集自己手下擅长机关阵法之人共同参详。
包拯作为仲彦秋亲断和“那边”有缘的人,在星象卜算方面学得很不错,说一句铁口直断也不为过,但是要论起机关阵法之术,他大概算是整个逍遥派里垫底的了,别说大师兄苏梦枕,就连最小的师妹李秋水都能轻易胜过他。
因此在无崖子巫行云外加白锦堂兄弟研究这份冲霄楼的建筑构造图,模拟出最好的解决方案时,包拯就负责和展昭一起在旁边站着,适时地露出“我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没懂但我装作懂了的样子”的微笑,根据他们的发言进行总结。
冲霄楼的机关阵法的确已称得上是当世一流水准,但是跟逍遥派那堪称黑科技级别的机关阵法相比,也就是小儿科的水准,巫行云随手一列就能找出十七八种破阵方案。
更不要提造诣堪称大家的无崖子。
唯一让人稍稍有些苦恼的也就是前往冲霄楼的人选,白玉堂倒是又些跃跃欲试,只不过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败在了白锦堂严厉的眼神之下,对于白锦堂这个从小教导他几乎与父亲无异的哥哥,白玉堂还是极为敬畏的。
最后巫行云主动应承下来这桩差事,她一开口自然无人同她抢,多是有意无意笑眯眯地看一眼包拯,而后点点头,称赞两句巫行云。
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巫行云那点子小儿女心思谁会看不出来,包拯无奈地笑笑,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尴尬。
说实话,神女有意,要说他没半点动心那是说谎,不过以他的年纪,若是着急些的女儿兴许都比巫行云大了,宦海沉浮多年步步惊心,他这师妹是有大才的,困于后宅又哪里比得上江湖宽广,快意恩仇。
他也不是那般拖着姑娘青春不放的人渣,早早的就把话说清楚了,但是巫行云的那股子执拗劲,确实是让他无能为力。
包拯总不能把人家姑娘家赶出去吧,他要真这么干了,扭头师傅还不得打死他。
事实上就算他不赶,仲彦秋也很想揍他。
谁让他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一小截,哪怕是青年版的仲彦秋也还是比不上他高。
苏梦枕备了茶,明前的新茶呈现出浅浅的黄绿色,茶汤清冽甘甜,香气扑鼻来他还没忘记准备好茶点,仲彦秋虽然嘴巴上不说,但却是极喜欢配着茶吃点心的,他没这个习惯,所以早些年仲彦秋来金风细雨楼找他的时候都会自带一份茶点,合芳斋的桂花酥或是六福居的小糖饼,用油纸包包了,包点心的油纸和仲彦秋的衣料摩擦出的声音极为特殊,远远的一听他就知道是人来了。
秋秋喜欢吃甜一些的,仲先生却是喜欢淡一些的,酥酥脆脆入口即化的最好,就是每次免不了掉些渣子,每每都能见着仲彦秋用内力裹着快碎的半个点心丢进嘴里,技巧娴熟一看就是练过的。
泡上一壶好茶,捻二三点心,天山此时正是风景最好的时候,终年不化的积雪之下长出一株株细草红花,漫山遍野长得生机勃勃,云雾自积雪之上升起,坐在山顶仿佛踩在云端,八角玲珑的小亭子里摆开棋局,不久前的微妙气氛无人提起。
似乎两人都已忘了此事。
苏梦枕举棋,眼角的余光看着仲彦秋冷淡的面容,微微弯了弯唇角。
仲彦秋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两声,抬手落子,强作镇定。
有些事情到底不是水过无痕,些许涟漪溅起,古井无波之中层层波澜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