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衍:“……”
他回过头来,看了薛疏一眼,薛疏也忍着委屈仰头看他,头顶披着一层温润的光。
夏之衍招手:“你过来一下。”
薛疏飞快地走过去。
夏之衍看着他,眼里有戏谑:“那你回家后也记得刷个牙,今天那可乐,我开了瓶子喝过一口的。”
薛疏:“……”他顿时脸上的表情像是冒气的可乐一样,咕噜咕噜一下炸了,冒出来的绯红,舔一口是甜的。
然后倒退两步,缩着两只红耳朵,朝着巷子左边跑了。
夏之衍笑了下,抬步朝楼道上走,等他上了几步台阶,又听见薛可乐飞快地跑了回来,埋着头冲向了另一边,原来是跑错方向了。
夏之衍推门进家时,家里气氛沉沉的,并且没有开灯。平时这个时候他弟弟早在客厅写作业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门口脱下鞋子,开灯,就见徐丽萍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徐丽萍回头,眼神严厉地看着他:“你给我过来,好好说清楚那些钱怎么来的。”
夏之衍也明白过来了,他给家里还了债,但他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在徐丽萍眼里,是没有能力去赚那么多钱的。这年头即便打零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凑出那么多钱,要不是靠偷靠抢,哪儿来的钱。
“我周末去打工了,老板预支了薪水。”夏之衍放下书包,把手机递过去,道:“老板联系方式在里头,你不信的话打电话过去。”
徐丽萍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更加生气:“这又哪儿来的?上次你那个同学送的?别人再有钱你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以后都是债!”
夏之衍知道自己越是说话,他妈越是生气,便没吭声。
“早跟你说过,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你干嘛去了,打工?谁让你打工的?丢不丢人?”徐丽萍脸上怒意压不住。她没想到夏之衍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早熟懂事了,她感到讶异且怜惜,但那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无力改变生活的悲哀和愤怒。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有能力改变这些,让两个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在生活费上捉襟见肘就好了。可是以她一个单亲母亲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十几天以来压在徐丽萍身上的压力,令她有些崩溃了。
夏之衍捏着手机,沉默地走过去,揽住他妈的脖颈,道:“妈,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此时徐丽萍还不知道他说这话时什么意思,将脸埋在手心里,有泪水渗出来,可是她从十五岁的儿子的这话里得到无声安慰的力量。心里突然滋生出一种感觉,夏之衍一夜之间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男人,肩膀虽然还是少年孱弱的肩膀,但已经足以让人依靠了。
就在她沉默着流泪时,家里的座机忽然响了。
徐丽萍推开夏之衍,匆匆抹干净眼泪,然后走过去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她在工厂里关系比较好的女同事,电话刚一接通,就在那头惊叫起来:“你知道那个消息吗,听说渝水路那一带所有的旧房子都要拆迁了,我们工厂当时给我们分的房子不都在那一片吗?我这车间的人听说了都兴奋死了!你还不知道?”
徐丽萍有些懵:“……啊?”
“听说是新来的市长下决定的,而且政策很不错,拆迁后补一套相等价值得房子,并且还补偿原房子的市场价值。你知道的,渝水路那一带都是住了上十年的老居民,大多数是钉子户,不肯搬,才出来了这么个优惠政策……”
徐丽萍呆呆地挂断电话,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不敢置信,简直如同被彩票砸中了,不明白辛苦了大半辈子,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情砸在自己身上。但她也反应过来了,当时夏秋妮八成就是提前听到了风声,才过来缠着要买房子,现在想起来一阵后怕,幸好没卖!
她呆坐着,有些恍惚地问:“我们拿了补贴的钱,干嘛呢?”
夏之衍道:“赚钱,钱生钱,你做老板娘去。”
徐丽萍抬头看了夏之衍一眼,发现在儿子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东西,一种跨越年龄的沉稳和淡定。
——
2005/05/19
薛疏日记:天呐,早知道,就不把可乐瓶踢进垃圾桶了。
大佬日记:就是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