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衍敲了半分钟门,都没人应, 继续打电话, 里头也没响声。
走廊里黑漆漆的,不跺脚感应灯就不亮。夏之衍额头抵在门上, 心想, 要是薛疏就这么回去了怎么办。
忽然楼下一道车子停下来的声音传来,双闪灯亮了一下,秦力提着东西从电梯出来,就见夏之衍靠在门上, 有点疲惫。
夏之衍站直了身体, 问:“人呢?”
秦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说:“在医院挂水。”
下午下了场雨,薛少把手机扔垃圾桶了,追不到人回来后就疯狂找手机, 把垃圾都翻出来了,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就被捡破烂的给见缝插针地收走了。他又开着车,和薛疏两个人去补办电话卡, 光这事儿做完天都黑了。薛疏身体一向很健康, 淋几场雨都不算什么,但是天黑的时候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突然有点发烧。
“也不严重, 挂瓶水就好了, 你要不先进门等, 他待会儿就回来了……”秦力边开门边道, 谁知话音还没落下,身边的人就匆匆钻进电梯不见了。
过了会儿夏之衍晕头转向地跑回来,抓住还没来得及进门的秦力:“哪家医院?”
秦力:“……”
夏之衍又道:“算了别说了,你现在开车送我去,快。”
秦力:“……”他是薛疏的司机,又不是你的司机。
不过他也刚好要去一趟医院,薛少晚上还没吃饭,他买来了正打算送过去。连同新买的手机和补办的电话卡一起。要是再耽搁一会儿,秦力真担心薛疏那脸色,把自己胳膊腿儿卸了都有可能。
车子又是在路上飞驰一阵,秦力来回折腾好几趟,也是够呛。他把车子开到地下去找停车位的时候,夏之衍已经冲进急诊室大楼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半夜的急诊室来来往往许多人,推车上头破血流的都有,地上都是被从外面踩进来的泥土。
他一眼就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薛疏,漆黑短发湿漉漉的,眉眼上挂着水,长腿无处摆放,闭着眼睛,恹恹的。旁边不知道谁踩了他一脚,他恼火地瞪人一眼,收起了腿。像只炸毛的猫。
夏之衍拨开嘈杂人群走过去。
挤挤攘攘的病人,大声叫唤的医护士,急诊室走廊里什么人都有,尽头落地窗倒映出外面的倾盆大雨,整个天地潮湿不已。
夏之衍鞋子上都是水,一走一个水印,半天没法干涸。
他一走过去,光影流动,挡住了薛疏面前的光。
薛疏本来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忽然眼睫毛抖了抖,一瞬间浑身绷紧了——眼圈骤然红了,他心脏狂跳,翻了个身朝着墙,身子弓起来,额头埋进手臂里。眼睛都没睁开过。
他心里难受得要命,像是浸了水,皱巴巴的。他回去咖啡厅找人了,还去夏之衍家里了,但是都没人。他就想要是住个院什么的,夏之衍会不会主动回来找他了。但是他平时训练多,身体太特么健康了,不管不顾地淋了一下午雨,也只发烧到了三十七度八。
医生还不肯给他打针,说是喝点感冒药就行了,让他回家睡一觉。
但是家里空荡荡的,薛疏更加不想回去,硬是让医生给自己开针了。
这样想着,他偷偷地把吊着针的那只手往外头移了移,手上白色的贴带让夏之衍看得一清二楚。
夏之衍站在他身后,气息未平,所有焦急失措、烦躁不堪的情绪一瞬间散了,定下心来。但是怒气很快起来了,上前一步把身上外套拽下来,包在薛疏湿漉漉的头发上乱擦一气。
衣服也很快被弄湿了。
“你干什么搞成这样?”他蹙眉道,伸手往薛疏额头上一摸,烫得要命。
自然是烫的,薛疏每隔半小时把开水往头上抹一点,一只手挂着针不好倒开水,嘴里含着的体温计都掉到保温杯里去了,水银瞬间化入水中不见了。
薛疏落魄不已,推开他,眼睛是肿的,垂着头显得有点冷漠:“别管我。”
夏之衍心头也有火,冷静不下来:“是谁先管谁的?手机丢了就丢了,去找什么,反正你有钱,立刻去买新的就是了。”
他话还没说完,薛疏把他一推,外套扔他身上,红着眼眶说:“我,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夏之衍抱着外套僵硬在原地,意识到自己怒火上来了,说过了头。
他深吸一口气,瞥见薛疏头顶挂的水已经快没了,转身去找护士换针:“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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