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也萌生了沉积许多年的想法,即便先前编篡的教材不被人看中,他也不应该就此消极下去……
他走上讲台,照例和每一次模考结束以后一样,从头到尾开始念起了学生成绩与名次。
在念到夏之衍的时候,他顿了顿,然后平静地念了下去。只是,下面坐的所有同学,心情却没有林云雨那样平静。
薛疏没有参加模拟考,也就没有名次。夏之衍从兜里摸出两颗酸梅糖,都快被这炎热天气给化掉了,好像是早上出来的时候徐丽萍塞他书包里的。
他往后桌上靠了靠,放了一颗在薛疏桌上,推了推。
结果薛疏半天没接,夏之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但教室里很安静,他也不好意思发出太大的声音。
薛疏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夏之衍小声道:“你不会吃坏肚子了吧?”
薛疏说:“没有。”
夏之衍说:“我有酸梅糖,你要吗?”
薛疏:“不要。”
夏之衍真是奇了怪了,又回头瞥了一眼,问:“那你喝水吗,待会儿下课和我一起去买。”
薛疏:“不喝。”
夏之衍:“……”
林云雨看了他一眼,他便离开了后桌,正打算坐好时,后领突然被身后的人轻轻勾住。
薛疏还是趴在那里,头也没抬,闷闷地说:“等下了晚自习,能不能让你弟把我毛巾还我呀?”
夏之衍:“……”那不是我毛巾吗?
辞职?
赵秃头差点一口气哽在脖子里背过气去。白纸黑字拍在自己眼前,这学生当真无法无天,居然用武力胁迫自己辞职,疯了吗!
他被头朝下摁在那里,只觉得眼冒金星,浑身血液涌到头顶,气得发抖。
薛疏感觉到旁边夏之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浑身像是过电一般抖了三抖,细密的鸡皮疙瘩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腹下。这距离实在太近了,他受不了了,简直想逃跑。
强作镇定,薛疏不耐烦道:“你辞不辞。”
赵秃头他活了四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不止如此,脖颈上的那双手指掐得愈发紧了,令他犹如砧板上的死鱼一样喘不过气来。他死命挣扎转动脑袋,就对上夏之衍冷漠的一双眼睛。
不止如此,还有办公室另外两个老师,平时一口一个主任、对自己恭维至极的那个此时用教案挡着脸看好戏,满是落井下石的嘴脸,这样倒也罢了,赵秃头一转眼就看到林云雨脸上的怜悯。
赵秃头终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几乎崩溃,抬腿朝后面踹去:“小兔崽子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放开我!辞职你妈逼,我辞个屁!”
在场没有人身手能快得过在军事基地专门训练了好些年的薛疏,赵秃子这一腿他本来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躲过,并轻轻松松地将对方揍趴在地上。只是这一瞬间夏之衍的眉头猛然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薛疏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拽——
“喂,小心点儿。”
这话一出,夏之衍自己也怔住了,顿时有几分不自在,放开了薛疏的手。
只是被夏之衍这么转瞬即逝地一牵手,手指尖温润的触感沿着神经传来,密密麻麻如同针尖扎在腰间,上下渲染过去,酸麻一片,薛疏三魂丢了七魄,什么闪躲格斗动作都想不起来了,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哐当砸在脑袋上,夭寿啦,夏之衍牵他手啦。
于是这一脚反而结结实实地踹在他膝盖上。
发出骨头几乎要断裂的清脆响声。
薛疏傻站在原地,还没有任何动作,赵秃子就捂着脚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
办公室的门只是虚掩着,里头的动静令张厅长再次转身回来,校长本想拽着对方赶紧离开这地儿,但见对方眉头威武一皱,顿时客套寒暄虚以逶迤的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灰溜溜地跟着返身。
却没想到,入目的就是赵秃抬脚踹薛疏的场面。
校长两条腿一软,真的差点要当场跪下了,这赵秃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踹薛疏!还是当着张厅长的面!到底有没有人来把他关进疯人院,他怕是不仅不想要仕途了,还不想活了!
“这就是你说的‘从没发生过老师打学生的事件’?”张厅长只是简单扫了薛疏一眼,就知道对方没有事,这是自然,要是干架还干不过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他爸把他送到军事基地封闭训练多年也是白费了。
校长哑然。
赵秃抱着脚坐在地上,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踢到了钢板还是什么,八成是骨折了。他疼得豆大的虚汗一颗颗从脑门儿上掉下来。此时见到张厅长去而复返,再也顾不上面子了,心里恨极了,满门心思都是把这两个学生给弄死。
他脸色痛苦地嚎叫:“疼……疼死了……”
这喊冤般的叫声一出,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包括张厅长身后的两个年轻副官。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像看小丑跑马戏团似的看着赵秃子跌坐在地上自导自演。
这秃头老师八成还不知道薛少是什么人,就连张厅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在军事基地里也没人敢招惹他,除了畏惧他背后的身份,还实在是因为连拳脚都打不过他。整个军事基地都知道,要想稳赢钱,就压薛疏!
就他一个小小学校的小小主任,还不是正的,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可惜赵秃抱着腿垂着头,满脸痛苦,并没有看见别人眼里的嘲讽。他大喘着气道:“我承认,刚才教训班上的学生是严厉了点儿,但是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我真是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要这样侮辱……这人哪里是学生,分明是地痞流氓,穿的也不是咱们学校的校服,八成是社会人士混进来的,校长,你……”
后半句话自然是冲着薛疏来的。
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两名军官几乎要笑出声来。
校长满头大汗,大声呵斥道:“闭嘴!”
赵秃被这一喝给弄得的一激灵,校长平时就是个和稀泥的脾气,哪里这么强硬地斥骂过别人,可到底是怎么了,他今天被这样欺负,难不成真让这两个崽子骑到头上去。顿时心头怒火腾然而起,一吧嗒嘴皮子就要接着说。
张厅长却突然开口了,叫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校长,短短时间内,这位老师这样嚣张,连打两个学生,扇耳光,拿脚踹,我倒是想知道这都不算打,难不成非得把学生送进医院,贵学校才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张厅长皱着眉,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也懒得讲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薛疏是薛家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万一回家去说上几句,保不准要牵扯到他的乌纱帽。他虽然和薛家走得十分近,也是薛疏父亲的生死之交,但毕竟还是上下级的关系。
平时把薛疏当做自己侄子教训几句也就罢了,那只是玩笑话,还真把别人当自己侄子不成。按照地位势力来讲,他给薛疏父亲当侄子差不多。
他可拎得清。
校长抹了把汗,张了张嘴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有保车弃卒,决绝道:“咱们学校绝不姑息养奸,厅长说的是,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打人的老师已经失去师德了。赵长岭,你起来,这三个月你先回去思过,记一次大过,全校通报批评,这副主任你也不用当了,三个月后看你悔过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