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疏跑过来,力气很大,一下子给他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提出来了,说:“我刚才说,之衍你自行车真好看呀,真有品味,你中考后就要去拍戏了,以后肯定会红,我可不可以提前排队,当你助理呀?”
夏之衍道:“不当助理。”
薛疏有点委屈,头怂哒哒地垂了下去:“连助理都不让我当,那我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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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9
薛疏日记:办理入学登记的时候偷了好几张夏之衍的成绩单。:)
大佬日记:蠢疯了。
夏之衍坐下来,朝咖啡厅中间的三角架钢琴看过去。黑色琴身十分有质感,发出淡淡的光泽感,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瞧不清是什么牌子的钢琴,但应该也是咖啡厅老板花了大价钱的。
坐在钢琴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忽而抬头来仓促地看他一眼。他似乎以为夏之衍刚才在看他,于是不安地挪了挪身体,手一边抓紧了旁边的包。这动作还挺奇怪的,夏之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他上一世因为半路出家,演技不好,被经纪人送去跟着老师学了一些班。演员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职业,要想演好一个角色,你首先得变成这个人。于是必须研究不同职业、不同性格、甚至不同出身的人,才能够自我代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演员是一种心理学范畴的职业。
夏之衍又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对方突然将包拿到怀里。
就是在这时,夏之衍听到了吧台后面厨房里的一阵争吵。
“还有谁能靠近收银台,不是你是谁?”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
从他的视线望过去,勉强可以看见,那里站了几个服务员,其中穿着深色西装的似乎是这里的经理之类的,站在她对面垂着头的是一个穿着黑白侍应生服装的清瘦少年。那少年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夏之衍顿时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是他班上的一个同学。
除了陈沉之外,夏之衍与班上其他的人都没有深交,因此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人叫周恒。
周恒是个学霸,永远坐在教室第一排埋头刷题的那种。
“我没有偷。”周恒哭着说,说话间似乎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红通通的眼睛转过来,与夏之衍的视线对上的一刹那,脸色立刻涨红了,是羞耻得无地自容得那种。
夏之衍坐着没动,厨房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外头的侍应生听说出了一个小偷,都纷纷围过去看,一时之间整个咖啡厅只剩下零落地坐着的几个客人了。
就在这时,靠近门边的那个人紧紧抓住公文包,打算走了。
夏之衍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见他步伐微乱,明明咖啡厅里开着冷气,他耳根旁边还渗出汗水来——
电光火石之间,夏之衍猛然觉察出了一丝异样,他腾地起身,他个字高,这动作动静委实大。那中年男人本来就已经靠近了门边,见此异状,忽的冲出了咖啡厅。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那经理这才反应过来真正的小偷已经趁着混乱之际溜出去了,慌忙喊人去追,却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侍应生追到门边,只能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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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不想拍了!”王跃把手里的分镜剧本往茶几上一扔,猛地拿起茶几上的冷饮狂吸几口,一脸烦躁。站他旁边的摄影师苦着脸看了看腕表,这都上午十点了,微电影的男主角还没有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烈日下等上数十个小时了,作为总监制和导演的王跃都不耐烦了。
他们是艺术学院这一届的导演系毕业生,为了毕设煞费苦心,几个人从家里掏了钱请来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挑大梁,谁知道这年头十八线也有架子,半点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行人围着这个十八线忙前忙后十来天,全都是一肚子气,但自己脑子进的水,现在不管怎样都要继续拍下去,不然毕业证想不想拿了?
正在赵清十分怨念地摆弄着镜头时,两条身影忽然映入镜头中,他眼神变了变,出于摄影师的敏感度,立刻扛着摄像机追了过去。
那名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约莫十几岁,步子迈得很快,没跑一段距离就从后面追上前面一个中年男人。那名中年男人抱着一个文件包,跑得一头汗,回头来一看,瞳孔顿时一阵猛缩,膝盖都开始发抖。
映入赵清镜头里的,是那个跑起来带风的少年,在意大利式的建筑群里跑起来,整个人宛如画报,这么远的距离瞧不见对方的正脸,但光看背影,有种特殊的气质。
等真正看见了对方的正脸,赵清立刻怔住了,眼眸倏然兴奋地亮了起来。那是一张十分上镜的脸,眉眼漆黑,皮肤却白皙到不用上妆,在阳光下莹白发亮,五官立体有阴影,难得一见的英俊,而且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抓镜头感,就仿佛曾经在闪光灯下待过许多年一样。
有了这张脸,特么还请那个十八线干什么。
少年三下两下追上前面的中年男人,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似乎身手也非常好,看起来有练过。
不止如此——这边站着的几个人中,有个体育学院学习武术的,在这个临时剧组里充当武术指导。他只觉得奇怪,这少年身形全然不像散打跆拳道一类,反而像是半路从剧组里的武术指导那里学来的一招半式动作。
而且动作颇有古意,行云流水,还十分照顾镜头。简直神奇了。
“喂喂,赶紧拍下来!”武指焦急道。
赵清举着摄像头,眼神发光:“我这不是拍着呢嘛!”
中年男人脸色发白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夏之衍揉了揉手腕,也觉得有些痛了。他拍打戏出身,一招半式自然是会的,但剧组里教的都是些花拳绣腿,样子好看,却实际没什么太大作用。换作薛疏真拳实腿上来,这男人八成挺不了这么久。
咖啡厅里冲出几个侍应生,七手八脚地将中年男人围起来。
“愣着干什么,报警!”经理踩着高跟鞋也冲了出来,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手提包,急急忙忙地清点数目,见和丢失的钱财分文不差,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这才落到站在一边的夏之衍身上。
李经理眼神晃了晃,对方身上被汗水湿透了,但站在那里有种很冷的气势,看起来不像一般少年。不由得就多盯了几眼,直到对方漆黑的眼睛看过来:“你好,你们这儿是不是在招弹钢琴的,我过来试一试。”
对方话音落下,李经理才反应过来,身后几个小姑娘侍应生已经红着脸窃窃私语了,她眉头皱起,朝身后瞪了一眼,才将头转回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之衍。”
“刚才多谢你帮忙了,那跟我进来试一下吧,要是弹得还不错,就你了。”李经理琢磨着以这少年即便弹得不好,以这张脸怎么着也可以吸引些女顾客,这买卖不亏,于是暂时答应了下来。这会儿警察还没到,她便先带着夏之衍往咖啡厅里头走,边让旁边的侍应生简单介绍下这里的营业时间。
方才出了这么一桩事,任谁心情都不会好。李经理一推门进去,瞧见周恒还傻不拉叽地站在门边儿上巴巴地望着,顿时心情更糟糕了,瞪他一眼:“站这儿碍手碍脚干什么,拿了薪水不去干活儿?”
周恒见真正的小偷被抓回来了,沉重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转身就朝厨房走。
李经理提着装钱的袋子正打算往收银台走,忽而听见身后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既然偷窃的不是他,你不是应该为刚才侮辱性的行为道歉么?”
周遭顿时都安静了,李经理猛地扭头盯着夏之衍。
站在前头的周恒却是脚步一顿,半天没敢动。夏之衍在班上的人缘一般,但比自己还是好多了,至少没人敢欺负他。以前周恒在班上也被诬赖欺负过,但从没见夏之衍有过任何表情。
今天他不知道夏之衍是怎么了,忽然变了一个人,还为自己出头。他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