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是播种的好季节, 经过接连几场雨的灌溉, 土地得到了充分的滋润,小幼苗就像春笋, 一夜之间全都冒出头。
秦黎看到后, 歪提有多高兴, 拿着曲丹妮的单反拍个不停,惹得曲丹妮哇哇乱叫,说是浪费她的内存卡。
这些幼苗就像她的娃,一天要去看几次,就差没在农田旁边搭个床。曲丹妮取笑她说,我看你也别回慕尼黑了, 就留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当农民吧。
眨眼, 秦黎在农舍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做决定的时候。去, 还是留?她嘴里没说,心里还真有些意动了。当农民没什么不好, 与世无争, 就像唐伯虎那首桃花庵歌写的那样。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 又摘桃花换酒钱。
多自由自在啊!那种不用看人脸色的生活, 她很是向往。
严森是个表情不外露的硬汉, 没有说任何让她留下的话, 甚至都没有正面聊起过这个问题, 倒是托马斯,每天叨念着劝她留下。也是,她在,他们才有好料理吃。
去有去的理由,留有留下的诱惑,秦黎犹豫不决,一时做不出决定。
时间一晃,她来德国已经三个月了,临时的语言签证倒是要到期了。她的户口落在慕尼黑,这里小镇的移民局不接管,所以只能回去延。
走的时候,托马斯紧紧拉住她的手,就像乡亲送总理似的,对她恋恋不舍,挥着手帕瘪着嘴,道,“早去早回啊!”
本来只是短暂地离开,去去就回,可被他这么一嚷,秦黎倒平白生出些生离死别的伤感。毕竟住了那么多天,大家都有感情了嘛。
严森将她送到火车站,开的仍然是他那辆风骚无限的拖拉机,一路突突突,突得她难受。他一声不吭地下车,依然没扶她一把,直接跑去服务台替她买好车票,还是往返程的,三天内有效。
其实他也希望自己早点回来的吧。
难得这个男人体贴一回,秦黎心里一甜,然后就嘴贱地说了句,“车票多少钱,我来付吧。”
严森看了她一眼,把票子塞到她手里,道,“好啊。”
秦黎当时就有点石化了,她只是客气客气,碰到这种情况,他不应该坚持一下的吗?
虽说车票也就二十多块,不是在乎这几钱,只是刚才美好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秦黎真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人家好不容易绅士一回,就这么被自己一句话给毁了。
于是,秦黎从皮夹子里数了三张十块,严森接过说了句谢谢,还找了她俩硬币。
秦黎捏着硬币,干笑两声,真是无语问苍天,要不要这么精确严谨啊!
两人一路无语,严森走在前面,秦黎跟在他后头。这家伙,真是不懂浪漫两字怎么写,这种时候就该来个吻别……好吧,她承认是她想多了。事实上,她就瞧见他硬邦邦的背影,连拉个小手都木有。
秦黎低头腹诽,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下了脚步,一时没刹住车,一头撞了上去。他的后背硬的像一块石头,险些撞歪她的鼻子,秦黎叫了声,埋怨,怎么说停就停啊?
“你的车来了。”
秦黎哦了一声,拎着行李走到列车车厢前,回头看一眼,然后按开了车门。
严森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上火车,然后挥了挥手,一句煽情的话都没有。什么煽情话,事实上,连个屁都没放。
说一句祝你一路平安都这么难以启齿么?
秦黎坐在车里,他就站在外面站台上,四目相触,两人隔窗遥望。
一直到火车开动,他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浮动,这闷葫芦真是三棍打不出个屁啊!
秦黎一脸失望,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列车开动前,冲他喊道,“替我照顾好我的宝贝。”
她的宝贝自然就是那些幼苗。
严森的嘴角抽了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这样,火车载着秦黎远去,他留在她印象中的也依然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扑克脸,和双手插裤袋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
***
回到慕尼黑,办理签证花了一天时间,第二天又约朋友小聚一下,第三天一早把入学手续办理了。三天时间眨眼即过。
秦黎去亚超买了些馄饨皮,又买了一包虾仁,打算回去包虾仁馄饨。
拎着吃的,准备去火车站,这时,手机响了。号码有些陌生,她接起来一听,竟然是严森。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黎开玩笑地道,“我这才走了三天,你就想我了吗?”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她才不相信严森会想她,就算想他也不会直说。
谁知,严森沉默了半晌,居然承认了,道,“我的胃想你了。你再不回来,它就要罢工了。”
这大概是秦黎听到的最有情调的话了吧!
她笑嘻嘻地安抚他,“我这就回来。”
严森,“几点?”
秦黎,“下午三点到。”
严森,“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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