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丹妮穿着一条花裙,带着一顶太阳帽,一头利落的短发披肩,俏生生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花树下。
秦黎有些晃眼,仿佛时间又退回到了七年前,两人第一次在校园里见面的时候。
老天真是不公平,在有些人身上划下了岁月的痕迹,却对有些人格外宽容。
曲丹妮大步走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好久不见,秦黎!”
好友相逢的喜悦冲淡了她心中的怨怒,秦黎伸手回抱了她一下,道,“丹妮,你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曲丹妮撩了一下头发,道,“当然,我青春永驻。倒是你……”
她退后一步,挑剔地上下打量,“怎么打扮得这么老气?头发盘得像个老太婆,衣服颜色这么素,连个妆也不化!”
好友向来就这么毒舌,秦黎习以为常。
曲丹妮,“你晚上没事吧?”
秦黎摇头。
曲丹妮拉了她一把,道,“走。”
“去哪?”
“购物美容做头发。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去参加同学聚会。”
秦黎还没来得及开口,曲丹妮就抢着道,“今天大伙儿给我接风,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秦黎没这心思,可又不好回绝。
曲丹妮半劝半拉地道,“你每天上班回家两点成一线,无不无聊啊。是不是怕孙跑堂不答应,要不把他一起叫来黑皮?”
孙溢出轨,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所以没告诉曲丹妮。
秦黎听到她提起孙溢这个名字,心里一难过,有句话说的真没错,富贵夫妻多磨难,贫穷夫妻百事哀啊。
见她神色不对,曲丹妮问,“怎么了?和孙跑堂吵架了?”
秦黎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别人看,掩饰地笑了笑,“我们哪会吵架,我去还不行吗?”
目的达成,曲丹妮笑眯眯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挽着她,就近选了一家美容美发店,道,“走,我们先去做个脸。据说现在国内很流行水疗,我这皮肤啊,熬不住德国那干燥的天气。”
这里是开发区,多的是白领丽人,所以美容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秦黎从没进去消费过,被这惊人的价格震慑。
曲丹妮笑她,“你是哪个村里来的,这种地段老板能放弃斩人的机会吗?”
秦黎没话说,这几年她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衣服是淘宝上买的,头发是十块钱剪,美容瘦身之类从不去。人家都羡慕她是个阔太太,其实,她也只是个眼界狭窄的小女人而已。
曲丹妮苦口婆心,“你老公这么会赚钱,你又不缺钱,就该及时行乐。”
秦黎笑了笑,有苦说不出。
曲丹妮喊了两个美容师过来给她们做面部水疗。
秦黎问,“你还在那家化学公司?”
曲丹妮,“早换了。我现在在德国一个电视台工作。”
秦黎,“听上去不错。”
曲丹妮,“我只是个打杂的,还不就那样。不过电视台里趣事多,看着开眼界倒是真的。对了,最近他们在录制一个电视节目,挺有趣的,叫农民相亲记。就是给德国农民介绍对象。”
秦黎问,“德国人也相亲?”
曲丹妮,“山里的剩男多。全世界都一样,年轻人都爱往城市挤,乡下人就讨不到老婆了。”
秦黎听着曲丹妮说她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心里真心羡慕,现在她被这些琐碎的家事拖着拽着,就像一只翅膀上了枷锁的小鸟,想飞飞不高,想飞飞不远。
曲丹妮道,“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一个人虽然潇洒,但也孤独。有时候,我真有冲动,随便找个人嫁了算,可又怕嫁不好。不如就去精子银行找个帅哥,生个可爱的混血宝宝,也算是人生逆袭。”
说到这里,曲丹妮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语,忙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刺激你。”
秦黎,“没事。”
曲丹妮,“你们还在看不孕不育吗?德国医学发达,要不然你们来德国试试,我可以帮你联系医院。”
秦黎很感激好友的热情,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
见她不说话,曲丹妮又道,“到时候你年纪就大了,就真力不从心了。乘现在年轻,好好调理,还是有希望的。其实滑胎体质也没关系,大不了全程卧床,把工作辞了在家保胎。”
秦黎道,“到时候再说。”
做完脸,两人从二楼美容室出来,曲丹妮说,“我打算做个水离子烫,把头发拉直。你呢?”
秦黎正想回答,这时美容院又有客人来了,门口的迎宾小妹们异口同声地叫道,“欢迎光临。”
秦黎下意识地投去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却让她愣怔当场,来的一对男女十指紧扣,女的是她刚见过的许婧,而男的……是她的老公孙溢。
看着两人毫不忌讳地当众秀恩爱,她整个人就像被石化的雕像,一点点发硬发冷,最后从心底深处离开了一个口子,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碰的一声,碎成片片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