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人将房门推来,她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从身影上看,是个瘦小的男人,男人直奔床塌。
趁此机会,她蹑手蹑脚地闪出来,快速地朝屋外奔去,男人听到声响,也跟了出来。
她狂奔到前衙处,见三堂书房处的灯火还亮着,朝那里飞奔而去,身后的男人迟疑一下,转身翻过后墙。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打开,里面有人走出来。
儒雅的面容,透着岁月沉淀的稳重,正是文师爷。
月光下,她微喘着气,皎如明月的脸庞白得发亮,雾气氤氲的水眸,微张的粉唇,绿色的腰带将腰肢勒得细细的,如欲飞天的仙子一般。
她的美,娇美中带着羞怯,是个男人都挡不住。
文师爷眸色暗下来,开口问道,“三小姐,这么晚了,是来找大人吗?”
雉娘平复一下自己的气息,朝他点头,“是的,雉娘夜里发恶梦,惊惧不能再入睡,不忍惊动姨娘,所以来寻父亲。”
文师爷做一个请的姿势,雉娘双手交叠在胸前,挺着背走进书房,似是想起什么,回头朝他一笑,“文师爷,雉娘冒昧来,可有打扰你和父亲议事?”
他还礼,“无防的,三小姐,下官与大人正巧议完事。”
那就好。
雉娘转身,踏进书房。
文师爷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门,三小姐看着与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想到刚才月光中的美人,他的心悸荡一下,母亲又来信,催他解决终身大事。
或许,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
雉娘走进书房,赵县令正准备到后面的隔间就寝,见到女儿,很是吃惊,“这么晚,雉娘有事寻爹吗?”
“是的,爹。”雉娘缓缓地坐下,那歹人应该已经离开,若她将实情告之父亲,父亲会相信,可追究到董氏头上,人没有抓到,董氏会倒打一耙,诬陷她做局陷害,对于董氏不能一击即中,只会惹来更疯狂的反扑,如此一来,得不偿失。
说还是不说,雉娘几番思量,索性不说。
“爹,雉娘刚才做个恶梦,吓得不敢再睡,又不想惊动姨娘担心,想着来寻父亲,壮个胆。”
赵县令的神色缓和下来,女儿已有十七,与他独处,略有不妥,遂站起来,“来,雉娘,为父送你回屋。”
“好。”雉娘从善如流。
一出门,就见院内灯火通明,董氏带着丫环婆子似是在找些什么,丫环婆子手中举着火把,急匆匆地往西屋的方向去。
赵县令见状,大声询问,“这是做什么?可是出了何事?”
雉娘抬着看着满脸是泪的老夫人,老夫人浑浊的眼中有恨意,有痛苦,还有对生活绝望的麻木,她朝着屏风后面的轻声问,“是她们做的吗?”
老夫人摇着头,流着泪看向门外,雉娘瞬间明白,不是婆子们做的,那就是董氏亲手干的。
她的手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成为赵雉娘后,没有一天的安稳的日子过,看着同病相怜的老夫人,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董氏为人之毒,简直丧心病狂。
屏风后面的婆子提着恭桶出来,她不动声色地将老夫人的袖子放下来,用眼神安慰老夫人。
婆子唤外面的同伴进来,两人掀开被子,将老夫人抬起,盖着被子还看不出来,没有被子挡着,老夫人瘦得缩成一团,身子佝偻着,看起来很小。
她心中悲愤,究竟是长成怎样的黑心肝,才能做得出如此畜牲不如的事情,董氏瞒得好,把持着内宅,除了西屋,都是她的人,便宜父亲一个大男人,再孝顺也不可能亲自替母亲沐浴更衣,以至于多年来竟无人发觉董氏虐待老夫人。
婆子们侍候好老夫人,将她重新放回塌上,雉娘对她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对祖母还有些体己话要说说。”
两个婆子神色有些不屑,站着不动,雉娘冷笑,“怎么?母亲不在家,你们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我是府里正经的小姐,还吩咐不动你们?”
她们相互交换眼色,其中一个道,“三小姐恕罪,老夫人跟前离不得人,夫人让奴婢等照顾老夫人,奴婢们不敢擅自离开,请三小姐谅解。”
雉娘不怒反笑,董氏倒地好手段,连下人都管束得如此忠心,怪不得巩娘娘只知一味示弱,不敢反抗,原主也被逼得上吊自尽,香消玉殒。
“母亲治家有方,你们如此忠心,老夫人有你们侍候,想必母亲是极为放心的。”
两位婆子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脸上隐有得色,带着倨傲。
雉娘将带来的点心取出来,点心算不得什么上品,却别有一番诱人的香甜,老夫人的目光有了一些神采。
她倒上一杯茶水,扶着老夫人靠起来,先喝点茶水润下喉咙,然后用手把点心掰得细碎,一点一点地喂给老夫人。
老夫人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吃着吃着,眼眶湿湿的,董氏为人计较,又抠门,怕她吃得多,老要换褥子,一天只给她送两次饭,都只有一小碗米粥。
雉娘见祖母吃得又急又香,一颗心如泡在酸水中,发酸胀痛。
只喂了两块,她就不敢多喂,老夫人这么瘦,不知道胃有没有萎缩,点心和茶水一起,会有饱胀感,怕撑坏胃,不能多吃。
她将剩下的点心重新包起来,放在桌上,老夫人指着发出嘶哑的声音,她会意,把点心放在枕边,老夫人才不叫了。
其实她心知肚明,剩下的点心,老夫人肯定是吃不到嘴的,十有八成要落入婆子们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