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云看着他从门口出去, 然后站起来环顾了四周,卧室的场景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和自己在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床头柜上放着自己和父母的合照,还是上育德之前被妈妈强制要求拍的, 然后塞在他行李箱里带进来的,说要记得想他们。
他们的工作原因,父亲总是要到世界各地谈生意, 妈妈也总是随行, 但只要他们回来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永远是留在自己身上的。
即使在一起的时间少, 江揽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意。
他拿起相框,手指摩挲了一下他们的脸, 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见他们, 被自己的父母抛弃, 能自己选择两个对自己好的父母,他宁可选择后者。
恩?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照片里自己的脸好像和现在不怎么一样了。慎秋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他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潜移默化地接受他的模样。
眉眼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乍一看很像,但总不会把他们认成一个人。
慎秋从门口抱了个枕头进来, 江揽云抬眸看了眼他的脸, 然后又把目光放在照片上。
真的不一样了!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慎秋会变成自己的样貌吗?曾经毁容时的样子?还是说……没被毁容时应该长成的样子?
难怪最近总觉得他眉目温柔了很多, 自己可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还以为是因为灵魂是另一个人的关系, 就算变成了另一个人,气质也是改不了的吧。
现在的慎秋站在原地,即使是父母,也会惊讶他的长相,已经和原来的差距拉开了。
“过来。”
江揽云朝他招了招手。
慎秋走过去,被他一下子揽在怀里,给他指手上的照片:“你看这个,发现什么不一样没有?”
慎秋肩膀被江揽云的下巴抵着,他不自觉歪了歪头,然后看向他手里的照片:“没……”
他抬头,略微不好意思,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我应该看到什么啊?”
江揽云捏着他下巴把他转回去,重新看着照片:“照片里的人,中间的那个。”
慎秋被他呼吸间的热气弄的脖颈处有点痒,忍不住缩缩脖子,突然有些惊讶:“……长的和我的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啊,真的。”
眉头皱起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个照片好像一直是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里面的人,应该是自己……
慎秋瞳孔微缩,连忙改口:“最近一直在长身体,也在长个子,样子肯定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江揽云了然地把照片放了回去,抱着他倒在床上:“算了,别想了,明天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先睡吧。”连慎秋自己也都看出来不一样了。
怀里的人顿了顿,才说:“……恩。”
江揽云想,如果他真的变成他原来的样子,那自己也会变成自己原来的样子吧,原来的江揽云死的时候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连灵魂都消失了。
而慎秋是有遗憾,自己根本没有自杀。
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幸运还是不幸,应该算是幸运了吧,能让自己找到一直在找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像小时候性格那么软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
江揽云想了想,莫名嘴角就弯起来了,抱着怀里的慎秋猛揉了一顿。
慎秋眼睛都闭上了,已经慢慢步入了梦境,硬生生被江揽云给揉醒了,他迷迷茫茫地睁开眼,连面前的人都看不清:“……怎么了?”
江揽云忙停住动作,把他眼睛盖上:“没事没事,睡吧。”
“……哦。”慎秋又闭上了眼睛,歪头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也许可以帮他找到父母的吧……
福利院里唯一有名字的小孩……
慎秋到达福利院被老院长领养的时候,脖子里挂的长命锁里写着他的名字,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当初院长还怀疑过他是不是附近走丢了的孩子,可找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人丢了孩子,这事也就算了。
时隔多年,福利院早就拆了,但如果要找丢失了孩子的家庭,再一一比对,如果他真不是被抛弃的,那他父母应该找了他很久吧。
或许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或许已经不再找了。可不管是不是,总要试试再说,毕竟这也是一个希望啊。
自己有父母,慎秋连收养他的人都没有。
江揽云一晚上想了很多事情,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和慎秋在一块的,那么自己的爸妈还是自己的爸妈,根本不用担心,他父母思想还是挺开明的,父亲不同意的话,到时候就由母亲说服就好了。
自己的事情很好办,慎秋就有点难了。
江揽云不准备告诉慎秋,到时候有了结果再和他说好了,免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
翌日。
江揽云醒来的很准时,他打了一个哈欠,准备起床时,发现了窝在床上角落的那个蜷缩成半月状的身影。
他撑起身子,侧着脸看了慎秋一眼。
阳光照着睫毛在慎秋的脸上投射下一片小小的黑色,树叶遮挡,他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
“慎秋?”江揽云小幅度地推了推他。
慎秋没醒,塞在耳廓里的耳机却因为这一动作从耳朵里滑落下来。
江揽云疑惑,慎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习惯?
也许是因为孤独,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孤独感尤为过剩,所以讨厌过于安静的环境吧。
他拿起耳机,塞到耳朵里,没有关掉的音乐传到耳孔里。
是《yesterday once more》,他很喜欢的一首老歌。
“……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Every shalala every wo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 are starting to sing
so fine
When they get to the part
where he is breaking her heart
It can really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It is yesterday once more.
…… ”
歌曲正放到副歌部分,江揽云不知怎么地,注意力就从原本的音乐上转移,视线开始盯着慎秋熟睡的脸庞。
天亮的很快,早晨的阳光最好,让慎秋原本深黑的发色柔和了起来,有一层淡淡的金,发顶泛着浅棕色的光圈。
悠扬缓慢的曲调在耳边环绕,江揽云就这么注视着,慎秋冷不防的睁开眼睛,一双充满冷淡的双眸直视着江揽云。
耳边的音乐声仿佛成了背景,江揽云忽然间就没由来的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虽然慎秋的瞳孔既清明又冷静,和平时的他一点也不一样,但江揽云知道他现在有些懵。
“早上了,先去换衣服。”江揽云说。
毫不生硬的一句话。
慎秋皱了皱眉,抓了抓蓬松的软发,将掉落下来的耳机挂在耳朵上,像个僵尸似的直挺挺地走到更衣间。临进门的时候脚趾一下子撞到了门边,他“嘶”地一声抬起脚,抱着脚揉了揉,这才清醒了不少。
换衣服的时候江揽云在一旁看着,等慎秋费力穿好再帮他整理一下。
江揽云帮慎秋系着校服的扣子,将衣角塞进裤子里,服帖弄好:“你的手感觉还好吗?”
慎秋抬头看着天花板,“就是有点痒。”江揽云的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也有点酥麻难忍。
将外套穿好,江揽云抚平褶皱,拍了拍慎秋的肩膀:“那就好,说明已经开始长好了,很快就能拆石膏了。”
接着又将校徽从床头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来替慎秋佩戴好。
“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吗?”慎秋看江揽云他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江揽云微皱眉头,以前他和曾经的“江揽云”可是没有半点共同话题,连话也很少说,更别提熟悉了,相当于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嗯,很熟悉。”
-
到了学校,黑板上的各科时间已经写好,八点半的语文,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
“季如安到哪儿去了?”
后座的寸头男生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空的座位,“他现在不来算是迟到了?”
同桌拍了拍他:“你可不知道,人家已经转学了。”
寸头男生疑惑:“什么情况?”
又一人搭腔:“我听说不是转学了,是被送出国了。”
男生起了八卦的心思 几个人瞬间围坐在了一起:“消息准确吗?”
那人回答:“千真万确,我爸就在季家的公司当一个部门主管,公司内部已经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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