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慎秋有些失望。
祁星衍知道夜场,也知道有干这一行的人,可从来没亲眼见过。更没见过干这一行的男人,怎么也不会把他往那方面想。
说到底还是见得少了。
“你太小了。”祁星衍说的是不仅是年纪。
这一行看得人人鬼鬼多了去了,他一眼就能看清慎秋是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在明晃晃的拒绝了。
慎秋即使被拒绝了,也觉得他人挺好的:“你站在这有什么事吗?”
等嫖费。
这话他怎么可能和慎秋说。
“有人欠了我债,我等他出来才能要得到。”他这么说,又习惯性抬手准备抽口烟,可烟被踩熄了,他手指又放了下去。
昨天晚上那人准备白嫖,弄完之后不给钱还嫌他丑,他觉得嫌他丑还叫他出来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个男人,也不是好惹的,嫖完就和他打了一架,可到底是没打过人家,直接被赶了出来,连嫖费都没给。
就在走廊里等了一夜。
早上堵人。
嫖完不给嫖费还嫌的极品不是没有,而且这种人还不少,越低劣的人越爱在这方面钻漏洞。
可他也没办法啊,高档的货色跟高档的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廉价,被人艹完扔在走廊已经够惨了,可他还不能走。
他还得和人要钱,算着自己一夜的价格。
他自觉吃不了苦,所以才来干这行,可这行也没见得有多轻松,遇见个好人还好,遇见个这样的极品,招一次嫖就恨不得把人榨干了来用,否则就觉得花了钱不值。
昨天他和人吵了一架,一边骂一边打,和在床上的样子判若两人。那人骂他丑,也骂他贱,觉得他带病。他就骂人短小快,觉得自己有病也不戴套,就为了一时爽。
骂得越来越脏,口上倒是一时爽快了,可被人赶出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也不知道这小弟弟昨晚听见了多少。
“你听见昨晚有人吵架吗?”他问。
慎秋迷迷糊糊间是听见有人吵架了,可江揽云帮他捂着耳朵,大部分声音也都没有了。
再说睡着了,哪还能记得。
“好像是有,不过我睡太深了。”慎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要不要进来坐坐,顺便等人?”
祁星衍看慎秋对他的态度,估计十有八九是没听到了,或者根本不在乎这个,也没看不起他。
祁星衍摆了摆手:“不用,要是错过了,我可就得没钱拿了。”
看不起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在乎多一两个,不过偶尔有陌生人好好看他,不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反而有些感激起来。
他问:“你吃早饭了吗?”
慎秋摇头:“还没。”
“我知道这周围有一家早餐店,味道挺好的,他家油条比别人家脆,豆浆也更甜。”
祁星衍又补充道:“这家面条也好吃,我都有段时间没去了,你可以去尝尝,王记小吃。”
自从做了这行就没去过了,大早上人太多,他也要睡觉。
“好啊。”
祁星衍说着说着就问起了他成绩,和老妈子似的:“你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好学校吗?你在哪上学啊?”
“挺好的,应该能考上我想去的学校。”
“第几名啊?”祁星衍问得随意。
“……最近一次是第一。”
“哟,这么厉害的嘛。”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又高看慎秋一眼,“学习好以后找个好工作,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慎秋听陌生人夸自己就有些腼腆:“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优点就该多夸两句。”
他看上去开放,实际思想还是以前的那一套,学习好的孩子一定聪明,至少能看得下去书,然后念的进去。他自己就念不下去,索性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就不上学了。
最后成为所有家长教育小孩的反面例子,提起他就难以启齿。
“你快进去吧,一会马上隔壁人出来打架再伤到你就不好了。”他提醒了几句。
“……哦,好。”慎秋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门。
外面传来被门隔着显得有些沉闷的声音:“记得锁门。”
慎秋又把门上的锁也锁上了。
现在欠债的比要债的还大爷,祁星衍猛地踹了下隔壁的那扇门:“狗东西,滚出来!”
隔音差到极点,慎秋完完整整地听见了门口的声音,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缩脖子。
有点猛。
隔壁人还没出来,他就一直踹门,对着锁踹,昨晚那人装死,他在外面踢那么久也不肯开,正好他也腰软,没那么多精力和他干耗。
现在在走廊睡了一晚,越想越气不过,大不了赔扇门,他还真不想受这个气。
他觉得自己是挺廉价的,也就两百块钱,要了一夜,估计赔扇门也就没了。没了就没了吧,正好也恶心恶心里面那男人,没钱还学别人嫖.娼。
他又用方言骂了一连串,知道慎秋能听见,也不想用污言秽语污了其他人的耳朵。
最后的确把人逼出来了,那人一出来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即使他处于下风,也肯定要让那男人留几道疤,绝对不能好过。
慎秋在房间里,感觉地都在震,打得也太激烈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有点紧张,外面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要债,打成这样那还得了?
两个人声音交杂在一起,整个走廊都是这样的声音,其他住户也不敢出来。
慎秋手指握的紧紧的,门没有猫眼,他看不清外面,可却能听见那个稍微耳熟一点的声音的怒骂和惨叫。
他冲着外面喊了声:“要是再吵我就报警了!”
果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小了不少。
不付嫖费的男人抓着底下那人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然后恶狠狠骂了句婊子,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底下那人被揍得头有点晕,看他抬脚要走,也没要着钱,就冲他的背影喊了句:“老子有艾滋!哈哈哈哈,早点去死吧你!”
那男人回头又踹了他一脚,狠狠骂了几句,像碰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
“妈的,没钱怕病还来嫖,装你妈的大爷。”他给了个白眼,看不起这种人。
不出意外地得了几句他便宜之类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便宜还付不起,去死吧。
祁星衍跌跌撞撞站起来,敲了敲慎秋的门:“谢谢了。”
然后抹了把鼻血,脸上的妆都花了,头发也散成一团,他头发养了很久,不是假发,现在这样他比心疼自己还要更心疼头发。
幸好门没坏,他用不着再赔门钱了。
“下次你看见我要认得出来,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祁星衍走得越来越远,这话是对慎秋说的。
门外已经没了声音,只有门缝偶尔穿过的空气声,好像刚才那一场打斗从没存在过。
慎秋知道人走了,也没再开了。他倒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江揽云什么时候回来。
他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欠钱的还打人,当初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打人,这都什么人。
江揽云还没回来,但他打了个电话回来。
“事情解决了,等会我过去收拾东西,一起换个旅馆,那环境不太好。你要吃什么早饭?我在外面,顺便帮你带点。”
慎秋想起来之前那个男人说的早点铺子。
“旅馆周围好像有个王记小吃?买一份豆浆油条吧,听说很好吃,和别人家不一样。”
“听说?”江揽云注意到了这一点,“你早上碰见人了?”
“今天隔壁的住户和我说的,他说好吃。”
隔壁住户。
就是那个昨晚闹了一夜的那一户吧。
“那我就买这个吧,你等我找找看。对了,你怎么看见他的,你出门了?”
慎秋对着空气摇了摇头:“没有,我站在门里面,没出去,他在外面和我聊天。后来他就让我进去了,然后外面就打架了。”
他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告诉江揽云了:“他是过来要债的,可欠债的脾气特别大,也不知道凭什么有底气打人的。”
慎秋替另一个人鸣了点不平,真冤啊。
欠债反而比要债嚣张。
地面上祁星衍踩过的烟头还剩下一截,冒着烟,有点余热。
“我腰很软的,小弟弟有空可以试试哦!”祁星衍拿回了钱,坐在摩托车上路过这间旅馆,抱着前面那人的腰,想也没想地对着慎秋所在房间的窗户喊了一句。
他挺想让慎秋记住他的,毕竟他说要请客不是什么玩笑话。
但愿下次见面他能记住自己。
这话说起来不太可能,祁星衍知道自己卸妆上妆完全两个样子,不过慎秋要是真认出来,他会很高兴的。
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得隐隐约约,估摸到十有八·九,江揽云眉头一皱。
“是隔壁?”
这旅馆的隔音真的是毫无用处。
慎秋拿着手机去窗口看了看,窗户没关,祁星衍也已经走了,人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