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摸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陆青崖烟抽得慢,无风的下午,烟雾笔直地腾上去。经过方才这几分钟,两个人原本稀松平常的一次重逢,骤然变得意味莫测。
林媚打完电话,捏着手机,掌心刚刚被他握过的触感开始回笼。
她看着他,“那你呢,怕吗?”
沉默一霎,陆青崖咬着烟,很沉地笑了一声,似是不屑,“我怕什么?”
林媚目光一敛,微微抿了一下唇,但什么也没说。把手机揣回兜里,捡起草地上方才掉落的挎包,把跌出来的阳伞和防晒霜等物品一件一件塞回去,“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背着光,陆青崖的表情不大能看见,林媚停了一下,转身。
走了快四五米,忽听身后陆青崖说:“晚上代表支队请你吃饭,等我电话。”
林媚脚下一顿,没回头。
·
林媚跟走散的老外客户,在北馆的休息区碰上头。
老外里有个叫文森特的,会两句蹩脚中文,“发生,什么事?”
林媚按照广播里的官方发言给文森特解释了一遍,文森按住胸口,夸张地说:“吓死,我了,我以为……booooom!”他身体往后倒,做出个被炸/弹击飞的动作。
林媚:“……”
这人直觉真是准得吓人。
离会展中心闭关还有半小时,经过刚刚的闭馆事件,今天的会大家也没心思再开了。林媚跟克瑞斯的人沟通过后,直接把人带去预定好的晚宴地点。晚餐有另外的人负责翻译,她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林媚摘了胸牌刚准备走,文森特凑上来,邀请她晚餐后去酒吧喝一杯。
林媚说:“我不加班。”
文森特在学中文,强烈要求林媚跟他讲中文。
“不,不是……是死人,”文森特舌头打结,“私人……private……”
林媚笑了:“我今天有约了,改天吧?”
林媚回到宾馆,卸妆洗澡换衣服,虚脱感褪去,被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取代。
她插上吹风机,坐在床上慢慢吹头发。
手机振动。
她眼皮神经质似的跳了一下,一看,来电人是“周炎炎”。
周炎炎小她三届,是本科时认识的一个学妹,铜湖市本地人,前两年林媚来铜湖旅游,就是她接待的。
周炎炎要给她接风洗尘。
林媚犹豫。
“怎么啦?有约了?”
林媚:“说不准……我有个朋友,在你们铜湖武警机动中队……”
“巧了!这是我们报社的军民共建单位啊!”
“你认识他们中队长吗?”
周炎炎笑说:“谈不上认识吧,见过两面,感觉是挺难相处一人,我跟他们的政治指导员打交道比较多——你朋友就是他?”
林媚心想,岂止很难相处,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八百回把他揍得下不了床了。
这时候,又进来一个电话,林媚拿下手机看一眼来电人,让周炎炎先别挂断,切换了去接陆青崖的。
陆青崖公事公办的语气,“下班了吗?XX饭店5号包厢,过来吧。”
林媚:“我能带个朋友吗?”
那边顿了一下,“随意。”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挂断了。
XX饭店5号包厢,被陆青崖带来支援安保的中队的两个班的人,已经围着圆桌坐下了。
脱了武警制服换上便装,大家都不拘束,况且有二排排长关逸阳在的地方,就没有冷场这一说。
关逸阳单兵作战素质极强,尤其射击这一项,整个总队能和他比肩的一只手就能数出来。但关逸阳这人有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话多,没人理他自言自语,有人理他更是滔滔不绝,不知道是不是胎教时他妈妈听多了单田芳落下的病根。
下午的事,中队的人都已经听说了。又联系中午吃饭时陆青崖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的反应,大家对这位“林小姐”的好奇心已经彻底按捺不住。
关逸阳挨陆青崖坐下,“陆队,我听指导员说了,林小姐是你同乡?江浦市离咱们这儿得有一千公里了吧?这远道而来,倒是寇准抱块清官匾——名副其实啊!”
陆青崖手机一振,来了一条短信。
林:我们到了。
陆青崖把手机锁屏,瞅向关逸阳,“这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