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自语般地喃喃道:“身为言灵师家的人,居然只给自己留下了二分之一的精神力,实在是,有意思的很。就是不知道,这样大的自我牺牲,人家,真的会领情吗……”
秦臻的姿势一僵,眼里漫上一层异样的情绪。
安培莲轻轻地笑了起来,被提在半空中的身子摇摇欲坠,纤细地仿佛随时会随风逝去。
在一片沉寂之后,那双眼才再次睁开。
秦授遥遥观望着,这时终于没有忍住,顿时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仿似被血染透,安培莲原本深黑色的瞳孔却是在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猩红。
也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似在这一瞬间凝固。
呼啸的风声豁然静止,一如受到剧烈的震荡,原本环绕着众人的透明屏障霎那破碎成万千碎沫,顷刻间,在周围凝聚成无数道凌厉的冰箭,悬在半空直直地指向秦臻。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选择量力而行。”安培莲的声音无喜无怒,猩红的瞳孔仿似没有焦点,空灵地透过秦臻,却是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陆城,每一个吐字却仿佛一把冰刃刮上肌肤,阴寒彻骨。
“如果,我不呢?”秦臻看着跟前的人,语调徐缓地道。
安培莲的眼睛眯了眯,这一瞬显得无比的阴森无情,凶相毕露,随着低沉的口诀念起,浮在空中的冰箭受了感应,顷刻间犹如离弦一般,朝着秦臻直刺而去。
秦臻手上力量未松,飞速地往后方掠去,见箭矢如受感应般一转之后依旧如影随形地尾随而来,眉心一拧,顿时吐出一字来:“盾!”
一股气流盘旋在身边顿时盛起,顿呈一面巨大的屏障,在万箭齐发的瞬间堪堪挡在面前。
撞击的箭矢碎成万千碎沫衬着灯光四散开去,周围霎那间如同染上万千霓虹,一片炫目的流光四溢。
就在此时,天际间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半面苍穹。
艾森会所上空盘踞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愈发浓厚了起来,层层覆盖着无比的沉闷深重。
安培莲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意,手上的力气骤地一重,巨大的力量将秦臻硬生生地逼退了数步。笑声在周围散开,让人只觉地自体内渗出一抹彻骨的凉意来:“天雷引劫。看来,你们当真是很想尝尝了。”
陆城闻言,脸色未免难看了一些。
正要说什么,却见秦臻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冷冷地笑了起来:“你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只要你真舍得就这样毁掉。”
似乎被说中了心思,安培莲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他此时脸色着实有些苍白,看了眼秦臻之后,再次望向陆城,问:“我最后问一次,你确定,不跟我走?”
“……”陆城没有回答,他着实怕自己只要说上一个“不”字,这人一个不爽之下当真会拿天雷直接劈下来。
安培莲在这种沉默当中笑了笑,在齐藤英子的搀扶下退上数步,身侧顷刻间便毫无预兆地席卷起了一片呼啸的狂风。
因为结界已经完全撤离的缘故,这样剧烈的冲撞下,身侧的墙壁上顷刻间便出现了一道道深重的裂缝,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根本不用怀疑,很快就可以让整个艾森会所彻底坍塌。
陆城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拿雷劈还是用其他什么办法,这人是铁了心的要把这个地方给彻底拆了,要不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此时,随着房屋的坍塌,无数扇来自阴阳寮的门瞬间开启,万千幽魂的嘶吼声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顿时以安培莲为重心地凝聚成了一道黑色的魂圈,一边叫嚣着,一边肆意地向周围扩张着。
然后,就在一瞬间汇聚成一道呼啸的旋风,盘踞着朝着秦臻迎面席卷而去。
陆城虽然也见过不少魂师施法,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居然可以同时凝聚如此多的恶灵,仿似划破虚空,铺天盖地的嘶喊声夹杂着风声,硬生生地将空气彻底割裂,吞噬着周围,犹如修罗炼狱。
“哥!”早在旁边看呆了的秦授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眼见秦臻就要被这些阴魂彻底吞噬,撕心裂肺地一声吼叫之后,双手紧握玉佩大喊一声“冲”,就如一阵旋风般地朝秦臻一阵飞奔。
“呆在那里别动!”秦臻眼见秦授就要奔入战场,呼吸一顿,顿时沉声大呵道,“滚回去!”
但是秦授心乱如麻下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觉得泪眼模糊之下直冲入了战局当中,直直地就拦在了秦臻的身前。但是紧接着,还没来得及站住脚步,只觉得身体一轻,便就这样被人像扔沙包一样再次扔了出去。
“叫你滚回去听不到吗!”
在空中打着转儿的秦授有些回不过神,只遥遥看到秦臻的身影被这样一片黑色的狂风给彻底席卷吞噬,尖叫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因为太过惊悚,最终连半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的眼里不由地蔓上一层深重的绝望,直到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未知疼痛,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牢牢盯着远处。
在一片硝烟弥漫当中渐渐看清人影时,因为欣喜,眼眸顿时不由张大了几分。
一扇深邃无底的门在悄无声息中出现,就这样横更在当中。
陆城的手上的银币放肆地旋转着,随着动作的缓慢移动,浮屠门中肆意流转的黑色气流仿若屏障般与万千阴魂遥遥对峙着,巨大的撞击让原本摇摇欲坠的墙壁愈发的支离破碎,碰撞在一起的气流在抵触的瞬间四散开去,愈发的肆意张狂。
就在这一片衣袂狂舞当中,巨大的汗珠顺着陆城的脸颊渐渐划落,干涸的唇角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不忘抿出一抹自以为狂拽邪佞帅的弧度来,侧了侧身子瞥过一眼秦臻,咬牙笑道:“这回,你可欠我一份人情。”
秦臻的喘息声显得有些沉重,一片狼藉的衣衫让他难得透着狼狈,闻言,抬头看来的眸色隐约一闪,就当陆城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却听他居然真的开了口:“好。”
秦臻可不是个随便欠人人情的人,陆城一时间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边的风暴依旧在无止境地冲撞着,然而这一刻的画面仿佛自此停滞了一般,安培莲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是无法形容的扭曲,片刻后,仿佛发疯似地笑得全身颤抖:“好好好,姓陆的,你很好!”
他当然很好!陆城只当这个人又在犯神经病,很想反唇嘲讽回去,但巨大的压力已经让他的精神力萌生出了透支的现象。有一种不适的剧痛感从身体内部渗上,这种感觉就仿佛从骨骼当中层层断裂,脸边的冷汗也就愈发地淋漓了。
安培莲冷眼看着他,眸色阴晴不定:“我说过,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赢过我。再这样继续下去,只可能跟这个姓秦的一起陪葬。”
陆城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从嗓子底憋出一句“哼”来,紧咬着牙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安培莲的脸色顿时更加阴冷了。
这样长久的对峙下,陆城的身子终于在巨大的冲撞下晃了晃,横更在面前的浮屠门一瞬间出现了一丝的间隙,就只是这么片刻,万鬼阴风顷刻间席卷直上,彻底击破了防线,排山倒海地呼啸而至。
“小心!”秦臻早一步将陆城倒下的身子一把拉过,一转身牢牢护在了身下。
陆城疲惫至极,此时没了丝毫反应,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里,一抬头,便见秦臻紧蹙的双眉近在咫尺,深邃的眸底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也不由勾了勾嘴角回了一笑。
这一世就这么要挂了?在这瞬间,他莫名地联想到自己当时信誓旦旦要横扫BOSS拯救世界的豪言壮志,只觉得自己简直是蜜汁自信,顿时不由有些自嘲地闭上了眼。
然而,却没有意料当中的狂涛骇浪,一片沉寂之后,仿佛电影镜头的豁然断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沦为了无任何波澜的风平浪静。
鬼哭狼嚎的狂风在这样顷刻间的停止之后,如果不是周围那满目苍夷的断壁残垣,这幅风平浪静的景象难免让人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安培莲依旧站在先前的位置没有移动半步,却有一滴滴血自他的掌心渗出,渐渐流至他的衣衫间,与之前的一片鲜红融合到一处,染得愈发的触目惊心。
他的双唇紧咬,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为了这个男人,你居然可以连命都不要?”
陆城很想说他只是因为秦臻□□掉了他和秦授两个绝壁套不出这货的掌心,但因为精神力的开销实在过大,到最后依旧只留下了两声哼哼,终于疲惫地懒得再跟这人纠缠半个字。
安培莲的神色晃了晃,然后竟然就这么露出了一抹伤心欲泪的表情来。
这样的翻脸实在是比翻书还快,要不是之前那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还历历在目,陆城简直真的要误以为自己是那伤了对方心的负心汉。正下意识地想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错事,一抬头,便见安培莲手中锐光一闪,下意识惊叫道:“小心!”
秦臻此时的状况显然比他好不了多少,但闻声时便有了反应,眼见一道无形的护盾在匕首近身的瞬间立起,却只听“咔嚓”一声声响,刚起的护盾就被硬生生地割碎出了一条缝隙,猩红的匕首在直刺入胸腔的瞬间消散成碎沫,便有浓烈的血顷刻涌出。
陆城的眼不由睁大了几分。
“今天,就当是打个招呼。以后,可就没那么好运 。”安培莲冰冷的话语在周围落下,他侧着身子半靠在齐藤英子的身上,随和身后有一扇阴阳寮的门豁然立起,最终深深地看了陆城一眼,便迈步退进了门中。
随着门扉的消失,周围豁然静下,天上的乌云激起阵阵雷鸣,随机也悄无声息地渐渐消散,露出天际间斑驳的星辰。
在周围一片荒芜的废墟当中,夜,依旧是那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喂秦臻,你没事吧……”在秦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陆城终于被拉回了神,慌忙扶了扶跟前那人的肩膀,只见对方神色平静地扫视了他一眼之后作势要站起来,身子就这样忽然晃了晃,顿时整个人就朝着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一没留神,猝不及防地就这样被秦臻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陆城:“……”
这样的姿势难免有些让人太过浮想联翩,更何况还是当着秦授这小屁孩的面,要不是现在自己也全身无力,恐怕早就一脚把这人给直接踹开了。
经结界散去之后,艾森会所当中的其他人终于在这片翻天覆地的巨变当中陆续醒来,眼见渐渐有人开始跑出房来围观房屋着突如其来的坍塌事故,陆城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提醒僵硬在原地的秦授道:“还不赶紧把你哥搬开!不趁早带他去治疗的话,等会别人来了我们一个都走不掉!你应该不希望年纪轻轻就去警局录口供吧?”
秦授这才从两人亲密接触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赶过来伸手去扒,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抬头只见一个神情淡漠的男子从他手中将秦臻背到了身上,再伸手,则是将陆城搀了起来。
整个过程完成地太过流畅,以至于秦授自始至终只看到了那人耳根上闪烁的蓝色耳钉,再回神时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远了,忙撒腿跟了上去。
陆城在苏河的搀扶下边喘气边走着,过了片刻后终于想起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河回道:“之前本打算去秦家接少爷,到了后才听说少爷和他们来这边了,就在一直在外面等少爷回去。”
陆城闻言,脱口问道:“爷爷他不知道这事吧?”
苏河想了想,回道:“老爷应该不知道。”
陆城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正准备命苏河过去找贺启年和萧品央,一抬头正好看到两人快步走来,不由奇道:“你们怎么出来了,要是让人发现陈二那事,可是要出大娄子。”
贺启年的脸色显得不大好,走近后和萧品央互视了一眼,才道:“我们刚才被人故意引开了,再回去的时候,发现陈二和杨馨都已经不在了。”
“……算了,意料之中。”陆城无奈地摆了摆手。
虽然安培莲看起来神经兮兮的,但看上去可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主,留下陈二这种可能对他造成不利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贺启年看起来依旧感到很是懊悔,无意中抬头扫到苏河背上昏迷不醒的那人,这才被这鲜血淋漓的惨烈场面吓了一跳:“秦少他怎么了?”
陆城走上两步,把整个人的重力压到了他身上,勾过肩膀就走,边走边道:“这事一言难尽。趁还没人怀疑到我们身上赶紧走,就去我那幢小别墅吧,到时候再仔细给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