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
在这一刻,她忽然回想起了当初踏进美术馆时感受到的不对劲,如今仔细想想,终于明白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韩明刚才说,失踪的那十多个女孩全都在这里,虽然地下室的这些雕像和展出用的不完全相同,但谁知道他在展览上混入了多少具藏有女孩尸体的石雕……
在那间美术馆中,上百樽雕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其中,那些以失踪女孩为模板塑造的石雕,或许还有藏着女孩尸身的石雕,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看着来往的参观者,连同着女孩们的恐惧、挣扎与绝望一起……都被封在了厚厚的石块之下,只能永远一动不动地、带着笑容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她会感觉不舒服?因为——美术馆里那些被凝固了生命的少女们,正以近乎诅咒的微笑凝望着她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啊……
“……关于人类的意识有很多种理论,我个人比较倾向的一种说法则认为,人的意识本质上就相当于一段生物电波,在某种特定时候,当你的频率与他人的频率重合,就有几率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有些人把这种现象称之为撞鬼,而我喜欢更科学一点的称呼,比方说——就叫‘同调’好了。脑域开发度越高的人,越容易出现这种状况,你好歹也是基因改造计划的第一批受益者,作为朋友,我有责任把术后风险给你讲清楚,你要是真撞了鬼……不,我是说同调了,别怕,也别怪我没有事前提醒你。要是被吓哭了,我可是会笑你一辈子的。”
姜云衣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她作为头批小白鼠,准备接受幸存者的人体改造实验,在手术开始前,作为主刀医生的友人就以这样开玩笑的口吻和她调侃,帮她放轻松。
不知为什么,这段话突然就自动蹦了出来,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原来如此……那些无辜死去的少女们,她们的怨气冲破了石雕的禁锢,在她的耳边复活了。
姜云衣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仿佛昭示着主人剧烈波动的内心。
再睁开眼,姜云衣眸中的杀气已经彻底不加收敛,如同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她手里的铁棍一转,然后棍底便被她重重地插/进水泥地板中,将坚硬的地面撬开了一条极深的裂缝。
“我问你,她、们、在、哪、里!”
韩明大笑了起来:“不急,我会好好给你介绍的,但不是现在。你不是想要见你的朋友吗?我想想……她叫——钟颖对吧?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她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你不打算先看一看她吗?”
话音刚落,姜云衣看见地下室最尽头的墙壁忽然向两边分开,露出内里更亮堂的空间。
凭借绝佳的视力,姜云衣一眼就看出,里面的空间被装修成了医院手术室的模样,最中央的地方放置着一张手术台,而韩明就身穿白大褂站在旁边,手里握着手术刀,躺在手术台上的……是钟颖!
姜云衣的双脚自发地动了起来,几乎在她跑起来的同时,韩明飞快地按下手术台边的一个按钮,入口处猛地降下一道钢制栅栏,将她拦在了外边。
“嘘——”韩明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轻声细语,“别着急,她在这里呢,跑不了的。”
说完,他瞥了眼被栅栏挡在入口处的姜云衣,笑着从托盘上拿起一根针管,似模似样地操作起来,还解释道:“不要这么瞪着我,我也是为了给你们留下一个完美的会面,未免你的朋友不配合,我只能先给她打一剂镇定剂了。”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躺在手术台上的钟颖忽然努力翻了个身,将侧脸朝向了姜云衣的方向,她的四肢都被铁扣子牢牢地绑住,活动的范围很小,只能尽力伸长脖子,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云……云衣……”
一说话,眼泪就从她脸上滑落。
姜云衣从未看见过钟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恐惧到了极点,也麻木到了极点,脸颊上全是交错的泪痕,难以想象在自己来之前,她到底哭了多久,哭得有多狠。
“他、他让我看……那个人死了,死了……云衣,云衣……”
钟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也许是之前哭得狠了,现在她边说边打嗝,呼吸都有点不畅。
“听话,打了这个就没事了,乖哈。”韩明语气温柔地哄着,手上却毫不吝啬力度,掰正钟颖的头,针头就要往她脖子上的静脉扎去。
“我说了,你要是动她,你会生不如死。”姜云衣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
韩明抽空看了她一眼,目光似是不屑:“我是听说你很厉害,可是被拦在外面,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是……吗?”
姜云衣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握住面前的钢制栏杆。入手的触感十分冰凉,如同握住了一截冰棍,她并未多做停留,五指收拢,全身的力气聚集于手臂上——用力往两旁一掰,极难弯曲的钢铁栏杆就这么被她硬生生地撕出一条可供一人穿过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