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子没上当,沈琤觉得无趣:“那我只能去问我那几个狗头军师了,就说有一句话,说的是娶到了心上人,整个人就满足,没别的要求了,让他们替我想想是哪一句话。不过,虽然这句话我记不得了,却记得后面的话……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信之……今日一事,便如他所言,对自己信赖有加。
暮婵心下一动,他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吧。
她连耳朵也红了,偷偷抬眼瞄他,之前因为害怕和害羞倒不曾仔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沈琤正目光灼灼的看自己,眉眼饱含笑意,她不禁羞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有情况,谁避开目光谁心虚。沈琤故意道歉:“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脸怎么都气红了?”
暮婵一愣,遂即知道他耍自己,又羞又恼。
沈琤忙咧嘴:“完了完了,你这气生的太大了,耳朵都气红了。”
暮婵总不能将耳朵藏起来,略显心虚的道:“是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风,大人自便吧。”
大事不妙,得意忘形,调.戏的太过分把人惹生气了。他连忙起身追出去:“我正好也热了。”
暮婵一听,立即转身:“算了,外面也不见得凉快。”
正巧沈琤追了上来,她这一转身,正好撞进了他怀里。
她有些惊讶,他太年轻了,也太英俊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起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都不看她,正在暮婵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的时候。他又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来,不禁当众抱住她,还唤了她的闺名。
暮婵。
李暮婵傻掉了,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坚决不能承认!父王说了,坏人太多,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就作为一个无名氏死掉算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说沈琤抱着妻子,确定她不是一缕缥缈的轻烟,而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眼前。记忆中的妻子,还是她替他挡剑,口吐鲜血死在他怀中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几近哽咽,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抬起笑脸:“你是。”
“我……应该……不认识你……”之前从没见过面。
我!不!认!识!你!
沈琤一愣,喜上眉梢,这真是太好了。
妻子根本不认识他,完全是一张白纸。哪像前一世,妻子一见面就送他诅咒。
暮婵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心神荡漾,于是一笑:“不认识我,没关系,这不就认识了吗?”
众人一看,这美人被节度使大人看中了,其他人没戏,散了吧,纷纷扭头搂着怀里现成的歌姬喝酒去了。
这时候的暮婵与两年后嫁给他时的明艳绝伦比起来,此时的她,留有一丝娇憨,更加可爱诱人。
她怎么流落到的此处?难道前一世也是如此?只是当时自己着急上京,连夜起程,不曾和她相遇。
今生,天公作美,叫他再次遇见她,就休想再离开他半步了。
沈琤放开暮婵,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
这话如同一句炸雷,炸的四座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节度使大人叩拜,也都丢下酒盏,下跪相迎:“参加郡主殿下。”歌姬们亦不敢再动,渐渐的在周围环境影响下,都悄悄的跪了下来。
“不、我不是……我不是啊……”暮婵还记得父王的教导,如果叫歹人知道她是谁,会凭空惹出许多麻烦。毕竟抢一个平常的女人做妾和抢了郡主做妾,意义是不一样的,想必很多人愿意试试并昭告天下。
“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世道凶险,请由在下护送郡主回京,若是郡主发生任何意外,在下唯恐皇上降罪,无法担待。”沈琤看穿她的顾虑:“郡主请放心,沈琤忠于皇上,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郡主的事情!”
这个定北节度使沈琤,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从没见过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安宜郡主?态度坚决的一口咬定,真是奇了怪了。但暮婵见身份被识破,只好接受这个结果,况且沈琤在部下面前,做出了承诺,言语可信一些。
如果他只是垂涎美色,犯不着给予郡主的礼节。
“大家快快起来吧,各位都是忠义之士,为国拼杀,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受各位一拜呢。”暮婵做了个让大家平身的动作:“折杀我了。”
沈琤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一直顾着说话,差点忘了,你别着凉。”
暮婵穿的单薄,这会有了披风的确暖和不少,有人对她好,不管什么目的,不好直接训斥,但又不能表现的很欢喜,免得对方得寸进尺:“沈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沈琤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要知道前世,妻子能和他一句说完的话,绝不会拆成两句说,更别说开口求他了。
“快说!”别说一件,一百件也行。
“我……有两个丫鬟,颂蕊和烟露还在军中,能否把她们还给我。”
沈琤立即道:“立即传我的令,将郡主的两个丫鬟找出来送还,不得有闪失。”
“是。”
随后沈琤立即吩咐人将郡主接下去好生安顿。若不是现场还有若干双部下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亲力亲为了。
等郡主一走,便有部下发声了:“大人,一个郡主而已,犯不着这样吧。您要是喜欢,今夜就做新郎。卫齐泰在京城连皇帝的亲姐姐都日了,一个郡主算什么。”
很有必要对这群手下进行再教育:“依你的意思,倒是爽快了,但不想想卫齐泰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咱们这次从定北出来勤王,是忠是反,朝中众说纷纭。如果对郡主无礼,小心天下节度使以我们有反心,共伐之,但是如果咱们对待郡主礼遇有加,朝中的人应该会想想,对待一个郡主尚且如此,对待皇帝和其他皇族岂不是会更加忠心,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频频点头,很快达成了一致:大人说的有道理!老主公时期的错误不能再犯了。那次真的好险,对待朝中人士规矩点还是必要的。
所谓老主公时期的错误是指,当年沈琤他爹沈霖点齐兵马和几路节度使争地盘互殴,皇帝派出嘉清侯伯出面调停,给朝廷个面子,别打了。沈霖大怒你算老几,在这里指手划脚,怎么不去劝别人,反来劝我收手,你没安好心,嚯,老子就知道朝中有坏人,现在就清君侧。
嘉清伯,卒。
沈霖敢杀朝廷钦差大臣,是要造反啊。
皇帝发话:沈霖八成要造反,请天下兵马共讨之。
众节度使表忠心:没问题,只要他敢南下。
沈霖冷静下来后悔了,眼看自己要变成乱臣贼子,但不服软,不认错也不南下;
皇帝不敢组织北伐,沈霖也不扯反旗,就耗着。
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卫齐泰反了,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沈霖染病卧床,不久魂归西天,临死前告诉儿子:“凡事三思而后行。”
沈琤没领会这句话的真谛,否则在扫清肃王府时就不会那么鲁莽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暮婵被安排入住在外逃富商的大宅内,住在最里面的园子,重兵把守。
沈琤从没死的城内官员家属中,挑选了几个出身过得去的妇女照顾郡主,如果技术过得去,恨不得阉几个太监供她差遣。
暮婵坐在客厅的圆凳上,杵着下巴看屋内的人出出进进,忍不住小声跟颂蕊说道:“又不是常住,干嘛搬来这么多东西。”
颂蕊压低声音:“奴婢也是这么跟她们说的,但她们说是节度使的吩咐。”言下之意,她们说了不算。
烟露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郡主,这前后院门全是士兵,蚊子也飞不进来……”
“我知道我们被他扣下了。”暮婵忧心忡忡的道:“我真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对了,他居然还知道我的闺名。”
颂蕊和烟露暗自叹息,郡主金枝玉叶,流落民间已属大不幸,如今又被节度使扣留,命运未可知。但稍作遐想,就能猜个大概,郡主姿容倾城,留她下来,必有所图。
颂蕊道:“郡主,咱们晚上偷偷逃走吧。”
“你啊,从什么事都不过脑子,想逃那么容易吗?!”烟露反驳。
怕什么偏来什么,就听外面有婆子禀告:“节度使沈琤求见。”
暮婵当然不想见了:“颂蕊,你去回话,说我身体不适,不想……”没等说完,就见有人推门,沈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赤色的圆领袍,两手空空,没带礼物,倒也没带佩刀。
所以刚才的通报,不是请求她的应允,只是告诉她一声。
“参见郡主。”沈琤躬身抱拳,算是行了礼。不用暮婵吩咐,自己就挺直了身子,接着吩咐屋内忙碌的下人:“都出去。”
“是。”众人忙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这里谁是主宰,一目了然。
暮婵已经恢复了贵族女子的打扮,这个模样比早前的流民打扮更能勾起沈琤的回忆,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你这个样子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