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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大开杀戒,动作并不快,没有像传说中的妖狐一样飞来飞去,步子沉稳,像是一名老牧人清晨起床之后走进自家的羊圈,出手却绝不留情,每走到一名道士身前,都是同一招,手起爪落,留下四道鲜血喷涌的伤口和惊骇的叫声。
奇怪的是那些道士,原本就在抖个不停,甚至口吐白沫,这时双脚更是如生根一般,似乎被吓得失去了逃跑能力。
胡桂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道士们为了让“降神”更真实一些,通常会在进行法事之前服食一些丹药,身体因此抖动得更自然,手脚却也因此绵软,一受惊吓,立刻动弹不得。
也有几名道士手脚并用,向大门口逃跑,都被白衣人轻松追上,一爪一个,全部杀死。
胡桂扬没有逃跑,也没有躲藏,反而踉踉跄跄地迎上去,想要弄清那究竟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是熟悉还是陌生。
可是脑袋越来越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还拖着一条伤腿,他怎么也追不上白衣人。
直到白衣人主动迎上来。
他是人,胡桂扬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白色皮袍,以白布蒙面,冷不丁一看,确有几分像是妖狐,离近之后却能看出来他与凡人无异,只是双手装着钢制的兽爪。
胡桂扬终于坚持不住,坐倒在地上,嘴和舌头也有点麻木,可他仍然大笑,“灵济宫真看得起我,为了让我变妖狐,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云丹,老太监,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真相,可你不会承认,在皇帝面前,你会替灵济宫圆谎”
云丹一直站在影壁的阴影里,白衣人出来大开杀戒的时候,他也吓得不敢动弹,等到白衣人走向胡桂扬,才鼓起勇气走出来,因此他也看到了,白衣人只杀四象、八卦位上的普通道士,却放过了太极、两仪位上的玄冠道士。
三名老道身子也不抖了,站在香案后面念念有辞。
稍一思考,云丹做出了决定,上前几步,但是仍与白衣人、胡桂扬保持距离,“不要再隐瞒了,胡桂扬,这就是你的妖狐分身,通过他,你才能杀人于百里之外,现在,你们要合二为一。”
“如果我有这个本事,一定先把你和那三个老道都杀了。”
“你的本事已经失去了,瞧,妖狐已经被灵济宫真人压伏,没法再杀人,除了你自己。”
“哈哈,原来你们就这点手腕,真是令人失望。要是我,起码留几个赵家义子当见证者。”
“用不着,我与三名真人就是见证者。还等什么,动手吧?”云丹的后一句话是说给白衣人听的。
白衣人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扭头看向三名灵济宫真人,毕竟他是受这三人“控制”的。
两仪位上的一名持剑道士走过来,脚步奇特,大概是踩着天罡地煞,手中的剑配合着舞动,走几步就来一句“真君广度”。
来到近前,道士先用剑指着胡桂扬,“日月五星,北斗七元,诸天诸地,诸水诸山,天庭所部,冥灵大神,罗备四方,所呼立到,为臣等束魔送鬼,扫荡群妖!”
“只是一只妖狐而已,用得着‘诸天诸地’的大神吗?”
道士不理他,眉头紧皱,手中剑又指向白衣人,另一只手连换剑诀,“大道无形,常居杳冥。神兵天降,吾呼者应。十万天师续命,十万真人注生,十万金童守魂,十万玉女卫形,十万天丁吞鬼,十万力士御精,十万将军斩妖,十万金刚缚邪,十万龙王大怒,五帝五岳,六甲六丁,魔鬼闻之脑裂,妖精无处潜形,见我者死,闻我者惊,慢我者灭,敬我者生,急急如太上玄都律令。”
胡桂扬脸上僵硬,已经笑不出来了,但是仍要说话,“少叫点天兵天将,让人家休息一会儿吧,捉只妖都要兴师动众,神仙累不累啊?”
神仙或许不累,胡桂扬累了,倒在地上,向大门口的影壁望去,希望袁彬能再来相救,可是那边没有动静,外面的锦衣卫接到最严厉的命令,无论赵宅发生什么事,都不得进来过问,更不能允许其他人进入。
他看到云丹的双脚正紧张不安地挪动,可太监不会救他,只会配合灵济宫道士将这场戏演到底。
又一名道士走过来,步履比较正常,小心躲过遍地的尸体,手中长剑直指白衣人,“妖狐之魂,速速返身!”
白衣人上前两步,单腿跪地,举起右手,爪尖寒光如冰。
胡桂扬真的坚持不住了,不管他被暗中下了什么药,药效都很强,非常人所能抗拒,但他的心依然明亮,“灵济宫的迷药,义父,你又有一个儿子中招了。”
赵瑛的亲生儿子就是吃了梁铁公给予的迷药,回家之后昏迷不醒,以至亡故,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胡桂扬身上,只不过这一回他还要面对“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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