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
“我是熙正阳,也叫元西,我母亲从小就叫我元西,因为她姓元,她最喜欢我父亲名字里的‘熙’字,元西元西,只有母亲知道的小名……”
曼丽抱起小满就要跑!
是滴,
跑!
得,咱们得好好分析一下此时这婆娘的心理,免得你误会成她是个“记仇的小人”。不不,谈不到记仇,她对“熙正阳”这个人的印象……说白了,一点印象没有!确切讲,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三个字,“熙正阳”,且,还是写在她病例报告上的三个字。是的,熙正阳,只是她的病人,她刀下的一个个体,且,还是个不成功的个体。
听明白了吧,“正阳手术事件”后续对她再不公,她没那个美国时间“记那多仇”,本来也没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呀。曼丽揪心的是,一直是自己“专业上的不严谨造成的失败”,太丢脸了!
提到既然正阳是她的病人,两人至少在手术台上谋过面吧,难道她就对这个人一点印象没有?用照照个畜生曾经说的不是人说的话,“人往手术台上一躺,一律不重要了,它只是一个载体了。我不是和一个人在打交道,而是跟这个载体所承载的溃烂、感染、病毒这些更有趣的玩意儿们在决斗。这个载体高矮胖瘦,家世几何,跟我有屁关系!活下来,是我赢了。死了,是它承载的那些玩意儿们赢了。咱也不气馁就是,大不了下一个再玩再战,总源源不断有载体自愿来到我刀下供我开心的。”
看看,这是个人吗!
不过道理倒是有些大致相同,
上了手术台,
曼丽哪还会注意他的脸?他是谁?
况且,手术是失败的,之后能“有缘加深印象”的“复查复诊”曼丽一律再没插手了,她哪里会还记得熙正阳长啥样儿啊!
这下好,
不是“仇人熙正阳”忽然冒出来了,
而是,
她刀下一个失败的病人“熙正阳”冒出来了!……这是曼丽羞愧无地自容的事,她何以面对!跑啊……
“曼丽姐!”
此时,说这是要正阳的命,好像还真不为过,
曾经想象中的情景都实现了!
曼丽陌生防备地看着他,
曼丽害怕他,
曼丽嫌弃他,
曼丽恨他……
“曼丽姐!你不看正阳,只看元西的份儿上,让我说说!给我说说话儿的机会好吗!”
正阳慌得人往前栽,
一手撑在地上,一手向前伸,就像,就像想抓住她的裤脚,哪怕只一丁点,只一丁点,求她,求她……
曼丽脑子完全是嗡嗡的,啥也整理不起来,一心就想快点离开这儿,
这时,抱着她脖子的小满忽然说,“妈妈,他摔倒了。”
是的,
正阳本来就一直蹲着的,这往前一栽,就像摔到地上一样。
曼丽啊……还是心善了,
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这下,不仅看见“摔倒在地上”的正阳了,
更看见,已经往这边瞄的乐手们,得亏这边黑,又在阶梯上,有一排排椅子遮着……曼丽怕闹大呀,咬唇呐,没办法又往回走,隔他几步远,“你快起来!都等你回去呢!”
正阳晓得这时候太关键了!
不能太赖,惹她烦;可也不能不赖,丢失了唯一的机会……
正阳还是起了身,就是眼睛不眨地望着她,眼巴巴呀,“曼丽姐……”
曼丽现在就怕他磨蹭一丁点,
不晓得几怨屈地,
“你这边演出完了再说吧。”
“好好!”
正阳啊,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