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容易对付的?
岁岁轻手轻脚走到她跟前,
弯腰,想把《手纸》放在她枕头旁。
突然,
小子牛一下伸出双手紧搂住他的脖子!岁岁这惊吓受得!眼睛大睁!不多会儿就变成嘴巴也张开“求呼吸”,因为勒太紧了!
子牛似乎在梦魇里,大喊,
“千岁!你爸爸最反对你这样!他说过,再道貌岸然的高官,再斯文儒雅的学者,从小受足了‘非礼勿视’的教育,举手投足蕴藉有度,刚纔站到殿阙中央来讲话时还细声慢气地努力调动一连串深奥典故用以替代一切世俗词汇,简直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突然不知是哪句话讲错了,立即被一群宫廷侍卫按倒在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下裤子,一五一十打将起来。苍白的肌肉,殷红的鲜血,不敢大声发出的哀号,乱作一团的白发,强烈地提醒着端立在一旁的文武百官:你们说到底只是一种生理性的存在。用思想来辩驳思想,用理性来面对理性,从来没有那回事儿。一言不合,请亮出尊臀!与此间风景相比,著书立说、砌磋研讨,实在成了一种可笑的存在……”
不打梗地叽里呱啦,岁岁快被勒得翻白眼了!这小妞儿此时力大无穷,猛虎掐弱鸡一般,非叫他听完她这番训斥,岁岁只觉呼吸不畅,哪里还顾得上她喊得是“千岁”还是“万岁”反正不是他芒岁——
终于她这股子猛虎劲儿过去了,腕子间的力气渐渐褪下,岁岁抓紧时间就要挣脱,但是哪有她神经地动作快,小子牛梦里一偏头,死死封住了他的唇,吻得何其泣诉,“易翘,易翘,别成为那样的人啊,他们把死这件事情变成一个可供细细品味、慢慢咀嚼的漫长过程,这一过程中,组成人的一切器官和肌肤全都成了痛苦的由头,因此受刑者只能怨恨自己竟然是个人。那些宫廷官府所实施的杀人办法,是人类从猿猴变过来之后几十万年间最为残酷的自戕游戏,即便是豺狼虎豹在旁看了也会瞠目结舌,你们在这方面怎么都没有神经脆弱的毛病,总是玩牌一样掂量着各种死法……”
小天使流下了眼泪,
悲悯的眼泪,
她似俯视人间的一只眼,悲戚这个杀戮人间:残忍成了一种广泛传染的历史病菌和社会病菌,动不动就采取极端措施,驱逐了人道、公德、信义、宽容、和平……
她把这种悲悯与失望全化作了缠绵若丝的吻,吻得岁岁脸红脖子红,迷离躁跳,双手握拳,哦,一手还握着《手纸》那稿子,上头满是子牛密密麻麻的心事与想象力……
岁岁利用他刚强的佛性以及顶了天的臊劲儿,终于一把推开了小妖精,
望着她,岁岁红赤赤的嘴巴龇牙怒目:你还有脸哭!
是呀,子牛哭得伤心,又不是大哭,就是泪流如河那种——岁岁粗鲁地就拎起枕头套给她抹啊,他怕一会儿不管谁进来看到了都得误会。但是,子牛就是呜呜哭,眼泪像流不完似得。
岁岁起身先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抹抹唇,生怕留下丁点儿刚才她银乱的痕迹。缓和了好长时间喏,岁岁像出了大事的跑出来,“你们来看看,她怎么不停哭呀!”哼,岁岁最会装了,好像真啥都不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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