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伤筋动骨!” 梁方举头四望,嘴巴里喷出大股大股的白雾。
四下里空荡荡的,除了自家弟兄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沿途百姓要么逃到了树林中躲藏,要么逃进豪强家的堡寨寻求庇护,谁也不肯落入官兵的视线之内。这,让梁方的感觉非常不好,仿佛自己忽然来到了敌国,四周围看过来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仇视。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然而,他的这番警告,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引起麾下军官们的共鸣。周围的几个军侯,队正,纷纷晃着脑袋,大笑不止,“校尉,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还正愁没有军功可捞呢!绿林贼不来则以,来了,定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可不是么,校尉,绿林贼在小长安聚,都被咱们杀破了胆子,怎么可能敢出来捋您的虎须?”
“要不是那天岑鹏挑事儿,这会儿咱们早就打到蔡阳去了,哪会还再棘阳附近打转?!”
“土匪要是来,也得先把涅阳和安众拿下吧。否则一旦在输给咱们,被安众和涅阳的地方兵马将后路切断,岂不就成了网中之鱼?”
“对啊,哪有如此大胆的,居然跳着城池打仗……”
“闭嘴!”校尉梁方猛地从腰间抽出钢刀,于寒风中奋力挥舞,“叫尔等多加小心,就多加小心,哪来的如此多废话!这会儿多花点力气,总比稀里糊涂被人砍了脑袋好!”
“是,属下遵命!” 吕盛、郑渠、侯武等人见他动了怒,连忙收起笑声,在马背上毕恭毕敬地拱手。
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梁方的谨慎多不多余,此人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没有必要,非跟顶头上司对着干。更何况,梁方身后,还站着他的亲叔叔,整个前队的二号人物,属正梁邱赐!
“吕盛,派人去看看,距离咱们最近的堡寨是哪个?眼看就到正午了,咱们就进入堡寨安歇,等弟兄们体力恢复了,再继续巡视!” 敏锐地察觉到手下军官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梁方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疙瘩。还刀入鞘,大声吩咐。
“遵命!” 军侯吕盛不敢惹他发怒,连声答应着策动坐骑,“校尉稍候,属下亲自带人去头前探路!”
“属下跟吕军侯一起去!”郑渠、侯武两个心思机灵,也赶紧主动向梁方请缨。
三人的亲兵,也纷纷策动战马,脱离本队。唯恐走得慢了,遭到无妄之灾。
多跑几步路,总比在顶头上司不高兴的时候,在他眼前晃荡强。身为前队中的老行伍,吕盛、郑渠和侯武三个,这当口,都巴不得距离梁方越远越好。催动的胯下坐骑不断加速,很快,就将大队人马甩在了身背后。
一座巨大的堡寨,忽然出现在三人和他们麾下亲兵的视野之内。“白亭”,“赵”,两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也迅速将堡寨的名字和归属,送入众人的眼睛。
是涅阳县治下的白亭堡,又叫赵家堡。堡主赵堂,曾经做过朝廷的命士,对皇上忠心耿耿。有这家堡寨横在官道旁,任何贼人经过之时,都甭想隐匿行踪。
“你们俩回去向校尉汇报,我去叫门,让赵家提前准备好吃食,给校尉接风!” 军侯吕盛顿时心头一片火热,一边奋力夹紧马腹,一边大声向同伴叫嚷。
“老吕,给赵家留点儿面子,千万别逼迫过甚,好歹,他家主人也是做过官的,非同一般土财主!” 郑渠不愿让吕盛一人去捞好处,策马紧随其后。
“我……”队正侯武官职最低,没勇气跟二人争,只好悻然拨转马头,然后扭着身体,向吕、郑二人大声叮嘱,“小弟去给弟兄们带路,两位哥哥若是得了什么好处,且莫……”
话才说了一半儿,他的舌头忽然僵在了嘴巴里。一双三角眼睛,也瞬间瞪了个滚圆。
只见白亭堡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边拉开。有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为首的小将弯弓搭箭,隔着四十步远,一箭将军侯吕盛射于马下。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忽然在白亭堡的寨墙上炸响。数以百计的“土匪”,策马鱼贯而出。如同一群挨饿多时的猛兽,咆哮着扑向楞在半路上的军侯郑渠和一众亲兵,将他们瞬间淹没在了耀眼的刀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