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手腕转动,一把短小的匕首在身后倒映出夺目的寒光。
折光了家丁,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万一刘秀没有死透却被人救了,即便主人家看在以往的功劳上放过他王瑞,他也不可能保得住大管家的位置!
所以,不能怪王某人心狠,要怪,刘秀,只能怪你自己毒发的不是时候!
双腿继续高抬轻落,平阳侯府大管家王瑞一步步从背后向刘秀靠近。手中的短刃缓缓挪到胸前,高高地举过头顶。还有半丈,还有四尺,还有三尺,两尺,不到一尺。猛然间屏住呼吸,他将匕首狠狠刺向刘秀的后颈“杀——”
原本僵硬如尸体般的刘秀,忽然挪了挪,恰恰让开了匕首的利刃。紧跟着,断刀从刺客的喉咙处拔起,迅速回扫,带出一串诡异的血珠!
“杀啊——”王瑞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口。手中短匕无力地落下,瞪圆了眼睛缓缓跪倒,死不瞑目。
“是你自己找死!”刘秀艰难地笑了笑,挣扎着扭动身体,向侧面翻滚。毒气已经逆行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被血浆润透之后又被寒风冻硬的书生袍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他自己也筋疲力尽,且狼毒攻心。如果没有意外,这片树林,便是他此生的最后归宿。
他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跟平阳侯府家丁的尸体混在一起。不光是为了避免牵连家人,更是为了走得干干净净。
子路临难正冠,非迂阔,至死不坠其志也!(注1:子路遇到叛乱,原本可以逃走,却反身赴死。临死之前整顿衣冠,不肯损害儒者形象。)
他是鸿儒弟子,三年多来博览群书,生不与纨绔无赖为伍,死,岂能与蛇虫鼠辈相伴?
“呼——”寒风透过被冻硬了的领口,吹得他身体一片冰凉。
拼着最后的力气,刘秀艰难地滚动身体,距离血腥味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差不多了!他双目已经不能视物,鼻孔却依旧能分辨寒风的味道。当血腥气息终于不再口鼻前萦绕,他的精神一松,紧跟着,倦意宛如潮水!
什么功名富贵,什么家族责任,这一刻都随风而去。冥冥中,只有一张笑脸,依旧在他眼前晃动,“三哥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丑奴儿在半空中看着他,双眼中充满了忐忑。紧跟着,一个熟悉的曲子,随风传入了他的耳朵。
“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
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
咄!行,吾去为迟……“
注1:子路临难正冠,孔子的弟子子路,出任卫国大夫孔悝的邑宰,孔悝参与推翻卫国国君的政变,子路本来可以躲出去,却以“食其食者不避其难”的态度,返回城中力图阻止这场政变。寡不敌众,在死前从容结缨正冠,随即被剁成了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