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依然在临州郊区住着。
楼房是不会去住的,三墩爹娘说,这辈子都不会住,那么屁大点个盒子,有什么好住的。
看看自家这,大瓦房,大院子,院里有树,有狗,门外有鱼塘,有菜地,邻里都熟悉,偶尔个把无赖混账,该打的也早几十年就都打服了。总之不知道比那小盒子舒坦多少倍,方便多少倍。
三墩娘搁院门口,一边做着小棉鞋,一面跟邻居聊天。
“你是不知道哦,现在生娃可金贵,还那什么,什么产前检查呢,医生拿个听诊器,搁肚皮上听动静,还有那什么,避敲……反正我也不懂。生娃还得送医院去生,这车,都备着呢,你看。”三墩娘说。
三墩在茶寮学会开车了,今天回来,褚涟漪让他把她的皇冠开了回来,方便随时送柳将军去医院。
“那是你家墩子出头了哦。”邻居羡慕说:“平常人家,哪这样,好些还不是都跟咱们当年一样,找个接生婆,搁家里就生了。”
儿子被邻居夸奖了,从当初惹事的小混混变成了如今人人羡慕的出息娃,如今都快当爹了,三墩娘乐得合不拢嘴。
“他命好,跟对人了。”三墩娘说。
一旁,三墩爹两手用力,同时提膝盖顶着,正专心把一根韧木条弯出弧度,对比一下另一根已经固定好的,见弧度一样,满意的点一下头,拿绳子绑好,固定住。
他在做摇摇车呢,之前已经做好柳将军的躺椅和孙子以后吃饭的高椅子了。
柳将军悠闲躺在枣树下的大躺椅上,咔嚓咬一口红枣,看着,随口说:“爸,要我说,你就别费力气了,回头咱买一个就好。”
“买的有我做的好?”三墩爹不服说:“看着吧,爸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多少钱都买不着这么好的。”
预备爷爷热情高涨,柳将军摸摸肚子,得意的笑了笑,不拦了。
“墩子。”闲得慌,她又喊。
“嗯?”三墩应。
“我听她们说,媳妇儿怀孕了,有的男人给洗脚,你给我洗不?”柳将军问。
“不洗……顶多给你端水。”三墩一点没犹豫地拒绝了,想了想,解释说:“你又不是自己不利索,你树都能上……总之别的啥都行,这个不行。”
柳将军抬杠说:“那我要是不利索呢?”
三墩为难了,挣扎了好一会儿:“那,咱别让人看见。”
哈哈哈,柳将军那个乐啊,大笑着,伸手揉一揉肚子,说:“真爷们啊,墩子。儿子听见了么?你爹赵三墩,是真爷们。”
“那我要吃荔枝,鲜的。”她又说。
“好,我去买。”三墩起身就走。
“哎呀,墩子,回来,逗你的,这时节早没鲜荔枝了。”
柳将军人生那个畅快啊,想想,当初胸前扣子立过功,茶寮那两棵树上得对,还有带一群人拎刀护夫那事,真是明智。
性子就是闲不住的人,很快,她就又坐不住了,柳将军起身要去打枣。
“我来,我来。”三墩一家三口同时跳起来阻拦。
可不敢再让这么折腾了,昨个儿一不留神,怀着孕的柳将军人就不见了,一家人着急找了一大圈,都快哭了,最后从李子树上丢下来一个李子,说:“妈,接着。”
三墩娘和三墩爹不敢骂啊,不敢激动啊,一脑门子汗,直到柳将军安全下树,才腿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他们一辈子都没这么精细和小心过。
以前三墩?随地扔啊。
赵家院子里的打枣大战开始了,三墩拎竹竿负责敲,一二三,来了。
爹妈俩一个围裙,一个竹筛子,忙着接,跟排球运动员准备接发球似的专注。
…………
临州市原国营纺织二厂门口,江老头和江澈坐在门卫室里,托腮帮子看着窗外,大门前,江爸踌躇满志望着自己的江山,在那装逼。
“等疗养院医生说我彻底利索了,我就来这看大门。”江老头悠悠说。
“好主意。”江澈悠悠说,“不过,你舍得疗养院认识那些老伙计啊?”
“没事,反正那帮老头都是一个个闲得没事难受的,谁愿意来,排个班,来陪我看大门,他们估计还来劲呢。”
“都老头吗?就没有合眼的老太太?”
江老头扭头看孙子一眼,“我觉得你妈说得对。”
“嗯?”
“你真是有点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