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朝敏红姐戏谑地笑着问。
“都不是。”敏红姐扭头看了看廖敦实和童阳,瞧见他们身后的火钳子啥的,无奈又担心,忙解释说:“是我老家的两个表亲孩子,说是来深城打工,来得不巧赶上过年,一时还没找到地方落脚。”
“哦,傻子吧这是?”那个大笑着说:“这是过来投靠你啊?”
敏红姐苦笑一下,点头。
“行了,1.5就1.5吧,交钱,懒得跟你们废话。”
敏红姐没选择地点了点头,拿钱交了。
这钱本来就是按月要交的,保护费,而且不止这混黑的人这一份,她们早都认了也习惯了。这次是因为对方说过年要收两倍,好给下边人发红包,敏红姐争执了几句,只肯交总数的1.5,才有了刚才那番动静。
混混们拿钱走了。
“就你们俩,还敢拿东西往外冲呐?”话是挤兑人的话,但是敏红姐脸上的笑,却是难得的有几分温情。
“按例要交的钱,别大惊小怪。回后边去,雨停了就走吧。”她说。
这一夜大雨一直没停。
“厨房能睡吧?好歹深城冬天不算太冷。”很晚了,眼看着没办法给人赶出去,敏红姐过来丢下一床席子和两床被子,说:“都是干净的,自己整个裹裹紧。”
“落魄秀才的故事,我听过。”惜莲从敏红姐后头冒出来,扮了个鬼脸说,说完就跟着走了。
落魄才子,被困青楼,被风尘女子收留,受接济……然后混得出头天,始乱终弃。
这是古时候的故事,戏曲、小说里都有。
1994年的春节前夕,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又演绎了一次。
…………
隔天一早。
稀饭咸菜,女人们给多舀了两碗。
吃饭的时候,敏红姐说:“你们俩要是真没处去,又还想挣点钱,我们几个倒是想到个主意,要不要听?”
廖敦实点头。
“这一整条巷子都是发廊。”敏红姐朝外指了一下说:“外边巷子口两边各有一个小卖铺,这会儿人回去过年都关了……这几天他们烟都没处买,得跑老远。”
“我有地方能弄来香烟,本钱也能出。你们俩大学生不怕丢丑的话,弄俩盒子,就跟民国电影里似的,往巷子口站一站。这样里边喊的,外边过路的,加起来一天估计能卖不少。”
“回头赚的钱,咱们对半分。这过年的工夫,我估计着大概比你们在修理铺赚的多一倍,肯定能有。”
她是好意,因为她并不知道两个人其实还有别的出路,她看见的只是两个寒假留下打工的穷苦人家孩子,被骗了,如今几乎身无分文,没得吃,没得住。
廖敦实没犹豫太久,这事对他来说没负担。
童阳犹豫了好一会儿,问:“能给我顶帽子吗?带沿的。”
两个人站了一天,补了好多次货,扣了分钱分下来一共还54块。
不敢想。
夜里照旧躺在厨房里,关了灯,摸着钱。
廖敦实喜滋滋说:“童阳……童阳。”
“嗯?”
“咱这赚钱了。”
“嗯。”
“高兴吧?哈。假设啊,我是说假设,要是咱当时有钱,进来这儿了……你懂我的意思吧?”廖敦实猥琐地笑了笑,问:“你想睡谁?”
童阳支吾一下不吭声。
“我想睡惜莲,好看啊,她说她以前是大队一枝花。”廖敦实自己美滋滋说道。
童阳犹豫半天,艰难无比憋出几个字:“敏红姐。”这家伙高中就暗恋自己的成熟女老师。
两个未jing人事的生瓜蛋子这么议论着……
“唰。”
突然一勺子冷水就洒了过来。
两个人头脸一凉,慌乱中一骨碌翻起来。
“谁?”
“干什么?”
“我!”惜莲隔窗没好气骂道:“狗日的,收留你吃饭、收留你住……你他妈想睡我?!还你啊,那个内向不吭声的,想不到你胆还挺大。”
“明个儿除夕,不开门,好好卖你们的烟,放尊重点。”过了一会儿,她又威胁说。
到最后,听着脚步声走了,好像还有几句含糊不清的笑骂,也可能是眼泪里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