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用铅笔寥寥草草地写着两行字,字迹凌乱笔画不顺,显然是刻意而为之,甚至是用左手写成的:“一中高三二班学生白敬哲,今晚拿到了高考试题和答案,正在家中阅览。他的父亲,是白红升。”
徐从军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去了客厅。
妻子看得出,那张卷裹砖头的纸上肯定有什么隐秘内容,却也没有上前过问,只是拿起了笤帚和铲子,默默无语地打扫地上的碎玻璃——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她支持丈夫的工作,也了解丈夫的为人,只是,很多时候觉得挺憋屈的。
徐从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颗烟,一口比一口深地抽着。
多年从警的经验,让他很快想到了多种可能性,这类夜半砸窗暗中举报的行为,可信度其实并不高,多半是瞎胡闹,要么是故意恶心白红升,要么就是恶心他徐从军。但今晚这则匿名举报信,让徐从军下意识地觉得,属实。
但问题是,即便属实,自己又能怎么办?
现在就带人去白红升家里搜查?
那是违反纪律规定,不合法,甚至可以说是犯法,因为白红升家在高庙公园西侧,归高庙派出所管辖。徐从军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在没有接到上级直接命令,没有书面搜查证,更没有突发应急状况,绝对无权擅自进入白红升家搜查。
那叫知法犯法!
退一步说,如果是普通民众的家庭,徐从军还真敢大半夜带着人直接敲门甚至硬闯进去搜查。
可白红升的家,不普通啊!莫说他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就算是县局的局长,恐怕也不敢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贸然派人去白红升家里搜查。
万一查不出什么呢?
徐从军这个派出所所长,肯定会被一撸到底。
但如果向上级请示、汇报这来来回回折腾,等上面批示下来,再去实施搜查的时候,有可能存在的高考窃题证据早就被处理消失掉了——白红升不可能留着那些东西。最让徐从军担忧的是,哪怕是自己抓紧时间请示、连夜执行,白红升手里真有高考试题和答案,也会提前得到消息从而销毁。
因为,这是在东y县!
白红升有身份、地位、金钱,有着盘根错节经营多年的关系网!
然而这么多为难纠结之处,却并未让徐从军犹豫太久,向来雷厉风行的他,还未抽完一支烟,就咬牙做出了决定,他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市局局长王庆家里的电话。
王庆,是徐从军当年在部队时的营长,两人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八十年代百万大裁军时期,立过战功的他们复原回到地方工作,王庆因为有文化底子,复原时又是副团级干部,所以在警察系统提升很快。
而徐从军
文化水平低,性格又火爆粗鲁,所以一直是派出所所长。
这些年,徐从军从未找过老营长帮忙,即便是王庆几次主动暗示他,可以提一提,性格耿直的徐从军,也都予以了婉拒,他担心没有里什么大功,却把官做大了,又做不好的话,会给老营长丢脸。而现在,是找老营长的时候了。
大半夜打电话,很容易招人厌恶,而且,电话是王庆的妻子钟俊燕接的,不过好歹知道徐从军和王庆的关系,钟俊燕也没表现出多么不耐烦,只是告诉他王庆在单位值班没回家。
市局局长值班?
徐从军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只得拨打了传呼号,给王庆留言。
很快,电话就响了。
徐从军立刻拿起了电话:“老营长?”
“从军,大半夜的找我,什么事?”电话里,王庆的声音很沉稳,透着一丝紧张和疑惑——他了解徐从军的性格,大半夜找他,肯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徐从军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道:“我认为,属实的可能性非常大。”
王庆沉默了几秒钟,道:“白红升是我市知名企业家,万一”
“出什么事,我负责!”徐从军咬牙道。
“你有信心就好,高考,是国之重事啊!”王庆深吸了一口气,稍作思忖后,便果断说道:“正好,我现在就在局里,马上安排市刑警队的人过去接你,然后一起去!”
很显然,王庆深知徐从军直接给他打电话的原因——在东y县要针对白红升做点儿什么,实在是担心走漏风声啊。
徐从军道:“我先带人过去吧,晚了怕证据会被销毁。”
“也好,刑警队的人会带市局的搜查证过去!”王庆稍稍顿了下,道:“从军,你要小心些。”
“知道了。”
“带上枪!”
“是!”徐从军的语气,立刻变得冷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