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睿醒着,怯怯道:“二哥醒了,该掌灯哩。”
这小婢是沈睿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人,沈睿倒没有“雏鸟”之心,不会对这个黄毛丫头产生依赖之心,实是这小婢言行质朴,全无心机,是个套话的最佳人选。
沈睿晓得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便点点头,道:“今儿你来值夜!”
柳芽瞪着眼睛,略显惊慌道:“妈妈值夜哩”
门外有脚步声,沈睿提高音量道:“不要王妈妈,就要你陪我玩”
“二哥这是怎么了”随着说话声,进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暖瓶。来人亦是粗布孝服,五十来岁年纪,身形枯瘦,头发梳的纹丝不乱,面上隐隐地带了几分苦相,正是这两ri看顾沈睿的王妈妈。
沈睿想要坐起来,身子却是打晃,王妈妈忙放下暖瓶,近前两步,想要扶住他,被其一甩胳膊给推开。
“没人陪我耍,我要她陪我”沈睿指着柳芽,看着王妈妈,瞪着眼睛道,几分孩童的任xing中又露出几分祈求。
王妈妈虽沉默寡言,可瞧着她这两ri行事,照顾沈睿也算jing心,看到沈睿捧着粥碗总是意犹未尽时,神sè间总有挣扎不忍之sè,并非狠厉之人。
果不其然,王妈妈脸上难掩怜惜,柔声道:“那就让柳芽也值夜”
沈睿见她答应的痛快,嘟囔道:“不要妈妈值夜,妈妈打鼾”
王妈妈略带尴尬之sè:“老奴可扰了二哥?都是老奴不是,老奴今晚不睡”
沈睿倒是没有扯谎,王妈妈到底上了年岁,昨晚在屋里值夜时,鼾声大振。
沈睿趁着她睡熟的时候,还曾出屋子转过两圈,只是半夜深更,看的并不真切。只晓得这院子极为狭窄,几步见方,除了小小北房两间外,只有西厢房一间,王妈妈与柳芽不在北房侍候时,就回西厢。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软禁在这僻静之处。
沈睿虽没有出了院门,可从白ri里传来的法事声响,也能猜到场面不俗,绝对非小门小户cāo办的了的。
沈睿对本主境遇满心不解,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道:“屋子小,挤死了。妈妈自去睡,有她就行了。”
王妈妈还要再说,沈睿已经皱眉,直起身嚷道:“就不要妈妈在屋里,外屋也不行”
动弹得有些狠了,眼前直冒金星,沈睿很咬了牙,才坐稳。一时之间,小脸憋得清白,露出几分狰狞。
倒不沈睿任xing,而是这住处虽陈旧,可王妈妈与柳芽待本主十分小心恭敬,显然本主在时,不算是和蔼温煦的主人,沈睿才敢这样行事。
王妈妈唬了一跳,生怕他气的狠了,忙道:“老奴听二哥的,老奴不在外间”
沈睿“哼”了一声,脸sè这才好些。
柳芽已经点了灯,站在窗前,手足无措地看着王妈妈。
王妈妈低声安抚道:“丫头好生陪二哥说话,我去抱你的铺盖来。”
柳芽吓得小脸通红,拉了王妈妈衣袖,颤声道:“妈妈,小婢不会值夜”
王妈妈拍了拍她的手道:“只夜里jing醒些,二哥要是喝水起夜就好生服侍着”
王妈妈出去,柳芽依旧怯生生地站着不敢动。
沈睿倚在床头,只直直地看着柳芽,带了几分任xing道:“还不过来给我讲古!”
柳芽板着手指头,并不敢上前,颤音道:“小婢不会哩”
沈睿道:“那就过来讲别的你多大,之前在哪儿当差?是家生子还是外头进来的?”
这柳芽行事过于胆怯,可笨手笨脚,这两ri处处需王妈妈提点,并不像是打小就侍候人的。
柳芽颤声道:“十十二在老安人院里扫地外头买来的”
沈睿倒是有些意外,不免仔细打量两眼。瞧她身量瘦小,还以为与本主差不多,没想到已经十二岁,可这干瘪瘪的豆芽菜,还真是看不出丝毫少女风韵
“来我家多久了?可有要好的伙伴儿?”沈睿又问道。
“八月里来的没,没要好的”一连串问题,问的柳芽越发无措,眼泪花花回道。
正好王妈妈抱了铺盖进来,听到这一句,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是个老实的,不会使jiān耍滑,早先在老安人院子里扫地,这个欺负她,那个欺负她,一个人干了两、三个人的活不说,胆子又小的跟耗子似的,不敢也没机会往老安人身边奉承,听说老被人抢食。要不然进府小半年,怎么也该抽条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睿“恨铁不成钢”地表情望着柳芽,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庆幸不已。
感谢诸天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