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玉哑然失笑,“如果梁师成知道我和小师弟的关系,相信他绝不会让我去杀你,这是他最大的失策。”
“师兄回去又怎么交代?”李延庆注视着他问道。
“我为什么要向他交代?”
栾廷玉淡淡一笑,“得手拿钱,失手走人,这是我们的规矩,我给蔡京做过,也童贯也做过,甚至给天子也做过,我为什么要在梁师成的树上吊死?”
这时,李延庆也笑了起来,“那我就听师兄的劝告,铜弓就不带了。”
李延庆并没有和栾廷玉一起离京,栾廷玉从来都是独走独行,当天晚上,李延庆给喜鹊留了一张纸条,便带着豹头弓离开了汴京。
李延庆的目标是大宦官杨戬,杨戬虽然长期在外替宋徽宗收刮钱财土地,但在宫中他的权势与梁师成相等,历任镇安、清海、镇东三镇节度使,由检校少保升至太傅,是梁师成最大的政治对手。
目前杨戬主要在京东两路活动,就是今天山东一带,他的老巢便是梁山泊所在的郓州,李延庆扮作一个去曲阜游学的士子,一人一马前往郓州。
郓州其实并不远,距离开封府不过数百里行程,李延庆先到徐州,然后折道向北,向西北方向穿过兖州后便进入郓州地界了。
此时已到处暑末期,虽然白天还略有点晒热,但早晚已经凉了,这天中午,李延庆来到了郓州中都县,他头戴一顶范阳帽,身穿一件淡青色细麻直裰,腰佩宝剑,鞍桥上挂一副弓箭,看起来就是那种略会武艺的读书人。
不过他已经化了妆,脸上涂得漆黑,鼻梁稍稍垫高,两条眉毛染成白色,看起来颇有异相,和从前的相貌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这是为了防止梁山宋江他们认出自己,但李延庆这样化妆还有另一层深意,汴京就有一个长着他这种异相之人,号称黑面白眉,只是他戴一顶竹笠,遮住大半个脸庞,一般人看不到他的异相。
官道上小贩和商人来来往往,绝大部分都是骑毛驴或者步行,骑马之人极为罕见,马车更是看不到,毕竟这里不是京城,一匹马便是扎眼货,一匹好马更是刺眼睛了,所以李延庆一路都被人关注,他的大白马雄壮有力,四肢修长强健,不说郓州,就连京城也比较少见。
这时,李延庆见路边有一座茶棚,里面有二十几张小桌子,大约坐了一半的客人,他也有点燥热口渴,便翻身下马,牵马向茶棚走来。
刚到茶棚门口,掌柜便迎了出来,笑道:“欢迎小官人来小店歇脚,想喝茶还是吃点东西?”
“有什么吃的?”
“有葱爆羊肉饼,郓州大包子,赤糖方糕,还有鸭肉粥、田鸡粥、冰镇绿豆汤等等,大概有二十几样,保证物美价廉。”
李延庆点点头,准备把马拴在柱子上,掌柜连忙摆手,“小官人的马请拴到里面,马丢了小店可赔不起!”
“这里靠官道,还会丢马?”李延庆不解地笑问道。
掌柜肃然道:“小官人,这里可是郓州。”
“我知道了,不让掌柜为难。”
李延庆直接将马牵到一张小桌旁,拴在桌腿上,对掌柜道:“来一碗冰镇绿豆汤,一笼包子,两张羊肉饼,再给我来一盘酱羊肉。”
“小官人稍等,马上来就来!”
李延庆摘下竹笠扇了扇风,打量一下茶棚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商人脚夫,虽然都在看他的马,不过都比较好奇,目光友善,但西南角的三名客人却引起了李延庆的注意,这三名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桌上放着朴刀,绑腿护腕,缁衣马裤,目光紧紧盯着李延庆的白马,眼中里露出一丝贪婪的目光。
李延庆顿时警惕起来,这里虽然不是梁山泊的势力范围,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时,掌柜给李延庆端来吃食,李延庆借着掌柜身体遮挡,低声问道:“西南角那三个人是做什么的,怎么总是盯着我的马?”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道:“那三人我也不认识,不过听他们说话都是本地口音,我估计是押运。”
押运就是镖师的前身,宋朝已经兴起,到明清进入鼎盛,不过没有镖局,大部分都是武馆接活。
掌柜又道:“小官人,我还是要劝劝你,你的马还是寄存在骡马行比较好,再向北走就是梁山的地盘了,你这样骑马北上,太扎眼了,十有八九会遇到劫匪。”
就在这时,刚才三人中一名汉子走了过来,向李延庆抱拳道:“在下郓州王密,江湖上有个诨名叫快刀王,请问这位朋友贵姓,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