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了五十两银子,她先是惊愕,随即双眉竖起,杏眼瞪圆,跳起大骂:“挨千刀的死冬瓜,竟然敢偷老娘的银子,老娘今天非要剥了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谢三娘转身便怒气冲冲走了,吴掌柜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这时,铁柱道:“掌柜,我再去一趟关扑店!”
“去吧!早去早回。”
铁柱也快步走了,吴掌柜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追着他喊道:“铁柱,去‘玉’堂阁关扑店,他们家有信用。”
“我知道!”
铁柱远远答应一声,飞奔而去了。
“铁柱去做什么了?”李大器走上前问道。
“这小子只下了一百注,我说了他两句,他心中过意不去,又去加注了。”
“下次别这样,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我也是,头脑一昏,居然下注一千两银子,哎——”
“东主也后悔了?”吴掌柜讶然问道。
李大器点点头,“这可不是相州发解试,这是大宋弓马大赛,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就算遇到一个好师傅,会一点武艺,又怎么能和真正的军队抗衡?算了,掌柜算算帐,回头大家下注的钱都算我的。”
“东主未免太悲观了,小官人很努力啊!大家都看见的。”
“我知道他很努力,不光他努力,所有人都很努力,但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办到,你我都应该明白这一点。”
说完,李大器摇摇头走了,走到‘门’口他又道:“别忘了,算一算大家下注的钱,都由我来承担。”
“我知道了!”
夜已经很深了,李延庆依旧在武学‘操’练场上练习‘射’箭,虽然距离比赛的时间很短,但他依旧决定挑战自己,放弃原来的豹头弓,用铜胎弓来练习骑‘射’,铜弓的技巧他早已掌握,但微妙处还欠一点火候。
在大部分时间里,李延庆都是引弓不发,他需要用心来体会那种引箭待发的势感,这也是周侗去世前送给他那本册子详细描述的几个要点之一。
他必须寻找到出箭一瞬间的那种强大的势感,那一箭不仅是对目标‘射’出,也是对他心中‘射’出,他要用心来捕捉每一箭‘射’出时的那种微妙变化,然后找出规律,最终掌控规律,他就成功了。
李延庆已经苦练了七天,每天从天不亮开始,练到半夜三更十分结束,双臂异常疼痛,疲惫不堪,每天到最后,箭都拉不动了,用‘药’水按摩恢复后,第二天又继续,周而复始。
在大量重复的拉弓‘射’箭中,他每一次都用心去体会那种细微的变化,经验一点点积累,规律也逐步被‘摸’清,但如何掌控这种规律,李延庆却始终找不到感觉,这让他心中有点焦急,而且沮丧。
这时,徐宁出现在李延庆身旁,淡淡笑道:“我感觉到了你有点急躁,为什么?”
李延庆叹了口气:“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在单手‘摸’河中的一个大石球,已经真真切切‘摸’到了,可就是无法把它捞起来,我控制不住它。”
徐宁笑道:“我和你师父聊箭法时,他也提到过这种触手可及,却又无法控制的感觉,我当时问他最后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的,他说练枪!”
“练枪?”
李延庆沉‘吟’一下道:“我师傅的意思是说,枪法箭法都一样,都能融会贯通,在练枪中可以寻找到解决方案?”
“其实不光是枪法,读书也是一样,怎么把读到的书变成自己的学识,这不就是一回事吗?世间万物都有共通之处,你好好体会一下自己已经突破的某种才能,想想它的关键之处在哪里?或许你就能触类旁通了。”
徐宁的武学经验无疑给李延庆打开了一扇窗子,他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从马袋里‘摸’出一颗石制棋子,他在手中摩挲片刻,随手打出去,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对这颗棋子的强大控制力,似乎这颗棋子就是自己手的一部分。
他一连打出二十几颗石棋,细细品味那种控制力,他忽然‘抽’出一支箭,猛地拉开弓,转身一箭‘射’出,这一箭又狠又快,只见百步外的香头火点倏地灭掉了,香却纹丝不动。
就在刚才出箭的一瞬间,李延庆忽然感觉到了箭变成了石头,变成了他手的一部分。
尽管这种控制箭的感觉非常微弱,转瞬即逝,但他终于找到了。
徐宁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师傅苦练了一年的枪才找到这种感觉,而你却只用了七天,这种‘射’击的天赋,恐怕连你师傅也望尘莫及,看来把铜弓铁箭传给你,是你师傅这辈子最成功的一个决定。”
李延庆却没有一点沾沾自喜,他知道自己只是‘摸’到了一丝‘门’径,要想彻底掌握它,他在最后的三天里还需要付出极为艰苦的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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