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谁都这么说,害家里一大堆人,还有师娘都陪着掉了无数眼泪!”
平安公主侧头瞧了丈夫一眼,见他颇有些狼狈地回避了自己的视线,她就轻笑道:“四郎,你是怕诺诺回家被人欺负,所以才教她那么说的?”
“我也就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南边……可绝对不是咒你!平安,你要相信我!”越千秋见妻子就那么似笑非笑,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我这不是怕千里迢迢突然送了个孙女回去,老爷子暴跳如雷吗?”
“公公是那样容易发怒的人吗?”平安公主脸上露出了更加浓重的好奇之色,竟是没理会越小四,而是轻轻牵住了越千秋的手,“从前我都只听四郎说家里人如何如何,现在终于有个真正的家里人过来,来,跟我进来说话,省得四郎老是一本正经地信口开河,一次次都把我骗得团团转。”
尽管平安公主的力气不大,可越千秋几乎是无法抵抗地被她拽进了屋子。可才刚踏进门槛,他就只听得平安公主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四郎你在外头守着,我要单独和千秋说话!”
越千秋想也知道这会儿越小四会何等郁闷,心情不由得大好,对这位第一次相见的平安公主也不禁观感大佳。和骄横跋扈的大公主和十二公主相比,平安公主的言行举止就犹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让人怎么都不会觉得局促。
因此,当平安公主把他拉到软榻旁边,让他就挨着她坐时,他犹豫片刻就爽快地坐了下来。他已经听越小四说过和平安公主相识相知的那点经过,此时犹豫片刻就开口说道:“公主什么时候知道他不是萧长珙的?”
听到这个问题,平安公主渐渐收起了笑容,脸上有些迷茫:“四郎见面没两次就告诉我,他并不是真正的萧长珙,我从前没有想过这辈子能嫁一个喜欢的人,因此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我就没有放在心上。可他一直到那次从南边回来,我又有了诺诺,他这才告诉我,他来自南边。”
“国家大事,我不懂,可我终究是大燕公主,一想到我就这样引狼入室,那时候真的恨不得杀了他……可我又没有那能耐,最多咬他两口。”见越千秋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竟是对她翘起了大拇指,平安公主这才笑得眉眼弯弯,紧跟着表情方才黯然了下来。
“北燕南吴,两国鼎立百年,始终相持不下。四郎说,他没奢望颠覆大燕,遇到我之后,建功立业的心思也淡了,只希望少打仗,能有更多的人家能够像我们这样太太平平过日子,边境军民百姓都能平安喜乐。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
“这些年,因为我只是个病得没人放在眼里的公主,他这个驸马在朝中得不到太多消息,很多事别人根本不会告诉他。其实如果不是有他,也许我早就死了。所以那次我病得真的快要离他而去时,我终于松口答应他,丢开平安公主这个身份,平平淡淡出来隐居。”
越千秋没有傻呆呆地去问,如果有一天两国对垒,越小四要带兵上战场的时候,平安公主何去何从——他甚至不能确定,越小四有没有告诉过平安公主,当初那个肆虐北燕南面多郡的大寇真实身份为何。因此,知道平安公主更偏向越小四,那就够了。
他正在发呆,却突然只听平安公主问道:“千秋,能不能对我说说越家的事情?”
越小四既然让平安公主假死遁出上京,而且连真正的姓氏都告诉了她,此刻在外头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越千秋踌躇片刻,最终开口说道:“爷爷是个慈祥和善的人,但发起火来家里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他也是最精明狡猾的老狐狸,在朝中敌人很多,却始终屹立不倒,你肯定猜不到,他老人家竟然会装病坑人……”
对于越千秋来说,爷爷的趣事那完全是张口就来,说都说不完,言语之间不知不觉就带出了无与伦比的自豪和孺慕。而一墙之隔,正丝毫不讲仪态地坐在门前台阶上的越小四竖起耳朵听着这一字一句,渐渐觉得那个活生生的老父亲好似就站在面前。
他很想回去,很想带着媳妇一块跨越这遥远的地域距离,然后一家团聚,可这世上的事情要真的那么轻易就好了。他就犹如一根钉在北燕最深处的钉子,拔出来时固然会让北燕血流不止,可拔出来的钉子还能有用吗?
更何况,平安纵使从前在上京饱受冷眼,微不足道,如今在别人眼中固然已经是死人了,可她就真的愿意跟着他去南边,彻底地背叛国家?
“爹,对不起……”轻轻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越小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至少会把千秋这个孙子好好送回去孝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