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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一个香炉之中,檀香袅袅,寂静无声。
一个五十许年纪,面白无须的老宦官,也身着一袭道袍,手持玉磬,悄然肃立一旁,此人便是琴棋诗画精通的,自称苏轼大学士之后,人称隐相的大宦官梁师成。
此人是城府极深,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但是极其能揣摩赵佶的心意,由是极其受宠。在禁中时日,想赵佶之所想,急赵佶之所急,行赵佶之所愿,最终必然使赵佶满意。到了后来,赵佶简直一刻也离不开这位梁师成。
突然赵佶捧着一份奏折,刹那间眉飞色舞,神情激动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好一个童道夫,果然不愧为抚边二十年之名帅也,不到四个月便扫平江宁叛贼,擒拿方腊等一干逆贼归案,朕心实慰!”
梁师成急忙谄笑道:“此乃官家洪福也。”
赵佶心头高兴,虽然知道梁师成乃行溜须拍马之事,心中也是舒坦,一边继续浏览奏章,一边笑道:“道夫战功赫赫,当重重有赏,其余将校士卒,亦应重赏之”
突然,他的神色愣住了,捧着那奏章看了许久,才问道:“守道可知宗室子弟,还有从军的么?”
宗室子弟,到了赵士盉这一代,就过数百人了,到了赵皓这一代更是过千人,赵佶又哪里记得如此许多。但是宗室子弟从军的,却几乎没有,有了太宗赵光义烛影摇红的传说,哪里还敢让宗室子弟带兵的。
梁师成神色愣了一愣,略微思索了一阵,才笑道:“怕是宗室之中移居江南的那一支,恰遇道夫大军路经江宁,少年报国心切,故此随军而往。”
赵佶眉头微蹙,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当年朕那堂叔抱病移居江南,堂弟赵士盉生性木讷,难成大器,如今此贤侄赵皓却天资聪颖,年少有为”
梁师成会意,急忙接过话来:“既然如此,久居江南终究是埋没了,官家不如召之入京,为国效力,他日或许可为栋梁之才。”
赵佶大笑:“守道之言,甚合我意替朕拟旨,拜那赵皓为朝奉郎,即日进京,不得有误。”
朝奉郎,正六品,却只是个文臣之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不驻本州。
“官家圣恩,乃皓公子之福泽,怕不感激涕零?”梁师成应诺,急忙记下。
赵佶继续浏览那奏章,紧接着又愣住了:“仙长王文卿,号冲和子,乃通真达灵元妙先生之师弟仙术超绝,法力无边,擅雷术昔方腊叛乱,屡屡以神雷破敌救人今又以神雷轰塌睦州城墙,使得大军轻破睦州,居功甚伟”
这一刻,赵佶彻底兴奋了起来,比听到方腊被擒的消息还高兴,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元妙先生念念不忘的冲和子仙长,竟然与童道夫偶遇江南,亦算是一段奇缘合当在彼处遇上朕当遣人亲往江南迎之!”
梁师成脸色微变,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毕竟来了一个林灵素,已经将宫城之内闹得乌烟瘴气,怕是再来个师弟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动静。
赵佶将奏章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再看了一遍,这才对梁师成吩咐一应封赏事宜。
童贯平叛有功,拜太师,封楚国公,其余将校士卒均有赏赐。
梁师成笑道:“官家深仁厚泽,及于枯骨。众平叛将士,自道夫以降,闻官家此言,岂不粉身以报?”
赵佶呵呵大笑,满脸得色彻底展现了出来,不住只是点头。
梁师成见得赵佶高兴,也笑呵呵的说道:“这几日那艮岳园中的莲花正盛开,满园清香,便知是官家之喜事来了。”
赵佶大喜,随即又神色微微黯然道:“叛贼是平了,朕的神功昭运石却沉在淮水之底,再无重见天日之时朱勔那厮,近来如何?”
梁师成恭声道:“方腊叛乱之事,因朱勔而起,官家将其罢免亦是罪有应得,听闻其如今已回苏州老家,斗鸡走犬,无所事事。”
赵佶楞神半晌,心头微微有点酸意,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朱卿家为朕之艮岳奔波,不辞劳苦,奈何贼军势大,一时倒是委屈他了其对朕一片忠心耿耿,朕不能负他,让他官复原职罢。”
梁师成心头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他心机深沉,转弯抹角提起艮岳,自然而然的让赵佶想到了朱勔。在童贯的报功奏章批阅之后,赵佶心头舒爽,也是让其想到朱勔的最佳时候。
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却比那长篇累牍的万言奏章都有效。
他这几句话,价值二十万贯,朱勔已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