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洛馨儿还是没能从方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
他的脸,因为她的那一巴掌,有些红,有些火辣。
妻子打丈夫,可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可是违背女德的,可是被丈夫打死了外人都不会可怜的。
那一巴掌过后,尽管他只是瞪了她一眼,没有深究,但是,桃根呆住了,洛馨儿自己,也慌了。
神色惊恐,悔不当初。
自己终究是太任性了,这人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怎么能够对他动手,要是他告到了林夫人那里,那自己岂不是
而且,看他的眼神,也并无半分轻薄之意,自己这是错怪他了
洛馨儿愁眉苦脸,不寒而栗。
心中既委屈,又觉得愧疚。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他是个呆子,但洛馨儿还是小声地跟他道着歉。
但林修然似乎并不记仇。
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他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穿好了鞋,下了床去,推开房门,在门口叫那个叫花解语的丫鬟,喊了几声但没人应后,他才想起来,那个小妮子被林夫人强制放了假,回家探亲去了。
而在她回家探亲期间,那几个临时被林夫人派来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丫鬟,现在却也都不见了,似乎是被林夫人调了回去。
没人伺候自己,林修然无奈,自己出了房间,去屋外打了一盆洗脸水回来。
似乎是为了替自家的小姐将功赎罪,桃根见林修然端了一盆洗脸水回来,很是热情地迎了上来,她不由分说地将林修然手上的脸盆夺了过去,然后又殷勤地拧了一条方巾,小心翼翼地递过给林修然。
林修然也不客气,用脸盆里的水干干净净地洗了一把脸后,接过桃根递过来的方巾,擦干了水迹。
洗脸过后,他方才用青盐漱口。
桃根依然很识眼色,林修然也未用眼神提醒,桃根就很合时宜地递过来一个嗽口杯,林修然低头,刚好将口中漱完口的脏水吐进杯中。他对桃根的服侍很是满意,于是很有礼貌地冲她笑了笑,以示感激。
但她有些拘谨,林修然只得示意她不用太紧张。
不过她一心想着小姐扇了他一耳光的事情,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就愈发殷勤了起来,又是捶腿又是说好话的,反倒弄得林修然无所适从。
而一旁的洛馨儿,见林修然理都不理自己,身上,便抖得更厉害了。
她悔不当初,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修然见洛馨儿依旧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只得用眼神提醒桃根,你家小姐还未洗漱呢,待会还要去给两位长辈敬茶。
桃根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为自家的小姐梳妆打扮。
在桃根的伺候下,洛馨儿哆哆嗦嗦地洗漱完毕,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在林修然一眨不眨的“威严”的目光中,也一动都不敢动,任由丫鬟桃根摆弄着她。
桃根的手很是灵巧,纤手做弄,为伊人梳妆理发,洛馨儿的脸蛋很是漂亮,对镜凝坐,情趣自有。
林修然在一旁看了,亦觉得眼前景色绝美,十分受用,所以他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并非是为了威严。
素面的洛馨儿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妆成的洛馨儿,少了几分天然的颜色,却多了几分女子该有的软糯脂粉香。
林修然觉得挺满意的。
既然避免不了娶妻,娶个看得过眼的,也还算能够接受。
不过,就是这女孩太小了,才十四、五岁,这也就是读初中的年纪而已。
这样的年纪,既要顶住林夫人那边的重压,又要想办法维护自己那清白之身,辛苦可以想见。
算了,看她那副哆哆嗦嗦的模样,即使对着我这样一个“傻子”,也不敢过分欺辱,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自己以后尽量帮她就是了。
林修然并不被洛馨儿的美色所迷惑,想的,就只是她可怜,该帮帮她而已。
过了片刻,桃根便为洛馨儿理好了妆。
洛馨儿已为人、妻,于是桃根便给她挽起了髻。脸上并非浓抹,只是淡妆,配上一袭白中间粉的齐胸襦裙,十分合宜。首饰也不过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不似那些簪钗倒插满头,有如插标卖首的女子,简单的她显得极有画意。
不过,林修然想夸赞的,却不是洛馨儿,而是桃根。
“化妆技术一流啊,真是好手艺。”他在心里念道。
洛馨儿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极为满意,他见林修然终于眉开眼笑,身子也渐渐不抖了。
眼前这人,与其说是个傻子,倒不如说是一个孩子,他一点也不坏,就是呆了点。
洛馨儿没再看他,又对镜理了理红妆,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让公公婆婆以及一干家族长老喜欢!
瞧着有些天真的洛馨儿,林修然也只是笑笑,并又一次感叹了“这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这个事实。
虽然这世界不过是仙道萎靡的末法世界,宁塘林家也不过只是这武朝七大世家中的一个旁枝,这些对于林修然来说,不过只是他眼中的一粒尘埃,但对于洛馨儿这个普通女子,却是天大的存在。
身为他林修然的妻子,宁塘林家将来唯一的女主人,她所要面临的是非风雨,并不是一个简单漂亮的妆容就能抵挡的,也不是她那些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小心机、小城府所能抵挡的。
她将在这个狼烟风沙的林府中,受尽冲击,受尽暗算,甚至,有可能在某些人的故意陷害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就此香消玉殒。
林修然又想起了她刚才慌张地给自己道歉的模样,一时大发慈悲。
“罢了罢了,帮你便是。”
林修然暗自嘀咕了一声,然后,便和洛馨儿一起出了院子,前往前院大厅,为两位长辈敬茶。
那儿,已经有很多长辈在那里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