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谷底,一落千丈。
之前或许还有和朝廷谈判的资本,现在,没了。
田雌凤还在小声的抽泣着,弄得杨应龙心烦。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他强撑起了上半身,一脸不满的看着田雌凤。
他杨应龙只是被打败了,可是还没死,还有一战之力,她为什么就这样哭了?像是在哭丧?
“夫君……你醒了……”
田雌凤赶快擦了擦眼泪,把杨应龙扶了起来。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觉得我必死无疑吗?”
杨应龙还是很不满意。
田雌凤赶快摇头。
“不是的,夫君,今天早上,惟栋战败的消息传过来以后,罗氏王氏还有何氏立刻宣布为官军作战,他们都反了,其他几家,宋氏,还有骆氏,也跟着一起反了。
他们现在占据翁水余庆和容山三司,聚兵数万,说是要等着官军一起来,一起进兵讨伐咱们,夫君,咱们怎么办啊?”
田雌凤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慌。
杨氏是播州宗主,下面还有五司七姓这样一个藩属团体,都是唐僖宗乾符三年随杨应龙的祖宗杨端入播,打败南诏割据播州之后以军功论赏而分封的大姓,数百年与杨氏土司相依共存。
中国土司制度自蒙元开创而渐而完善,承袭规范严格,皆有典章可循,依旧例,五司七姓凡承袭长官司之职,其承袭表笺,须宣慰司印文乃达,这种宗主权所附带的好处不言而喻。
于是宗主杨氏往往索贿无厌,糜费金钱巨万,承袭者不堪其苦,当年一起开创基业的情分就在这漫长岁月的互相盘剥之中消耗殆尽。
到了杨应龙时期,伴随着明廷的腐败,还有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带来的银荒所造成的江南经济危机,播州处境也越发艰难。
内地数省的日子都不好过,而播州富饶有钱大家都知道,川贵两省官员都眼馋,想方设法的要好处,杨应龙承袭宣慰,同样面对川贵两省抚按官员们的层层索贿。
这边被盘剥的受不了了,只能向下转移压力,于是,杨应龙对五司所属地方土目刻意盘剥刁难,各种索贿,五司七姓苦不堪言,终于由杨应龙杀妻事件作为导火索,五司七姓联合在一起对宗主杨氏翻脸。
他们依托贵州巡抚对杨应龙发难,贵州巡抚借着五司七姓造反的契机对播州大加打压,名为改土归流实则中饱私囊,播州和川贵两省的关系急剧恶化。
面对窝里反和如狼似虎的贪腐官员,杨应龙暴虐的性子根本按耐不住,于是,他出手了。
万历二十四年秋,杨应龙派兵对下辖诸多小土司开始动手,余庆长官司,草塘安抚司,黄平安抚司和重安长官司遭到它的残酷血腥的杀戮,数百年主从情分就此完全断绝。
他倒是想除恶务尽,但是一方面明廷及时的干预让他不得不住手,一方面他的确是树敌太多,也要面对其余三大土司的压力。
五司七姓总有些人活下来了,对他怀着彻骨的痛恨,一直都在找机会报复他,但是杨氏军力强盛,杨珠勇冠三军,是极大的威慑,对于这些军队,五司七姓的幸存者们是十分害怕的。
但是这一回,他们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