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骨节之声宛若木桩叩门,甚是响亮。
被击中的分明是右肩,沈星官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的却是左眼,口中还叫喊道:“不就开了个小玩笑么,您老下这么重手干嘛?”
沈司南皮笑肉不笑道:“在不应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只能让你自己成为笑话。”
沈星官表面附和道:“得,您老说得对,又受教了。”
“好了,说重点,这几天你在外面都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
“听到的很多,见到的更不少,论兴趣感和期待性,免不了与西方白虎七宿那几脉的残支扯上关系,可若论诡异离奇之最,还得属那位与二十三纠缠不久就即刻遁走的六道鬼母。”
“嗯,她的身上倒的确有很多诡异的地方,连我都解释不清。”沈司南颔首道。
沈星官很快接过话来:“是啊,想天下之大,奇门异术颇多,其中便不乏能在顷刻之间抹去数十名真气修为不在五品之下的武修的灵智之法,更不缺掌握那般手段的人。但除了六道鬼母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可以于悄然间毁灭对方精神,勾走对方魂魄而不伤其肉身一丝一毫的人,更想不到第二个能将真死地变为假活镇的人。毕竟,不是谁都具备她那种可怕歹毒却也独到的心思。”
沈司南蓦然提醒道:“或许,把人换成鬼,更贴切合适。”
沈星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边拍边笑道:“您老应该是了解我的,我虽然相信鬼神之说,却从不认为那些魑魅魍魉阴鬼物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白昼之下。”
沈司南神秘一笑:“如若那些令世人感到惧怕的阴鬼物本身就是由人所扮,你还会觉得他们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白昼之下,而一定要等到夜最深时,如传闻中所描绘的百鬼夜行般么?”
沈星官突然犯愁道:“您老人家怎么总喜欢在别人还没将之前遇到的种种事情脉络理清前,就又抛出其他的难题?恕孙儿直言,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嗯,类似的话,你那位朋友也这么说过,但不管好与不好,这么多年你小子不也熬过来了?”
沈星官长吁一口气道:“我是熬过来了,二十三那家伙不知道还要熬多久。蜀唐门血煞令这一劫过去,还有三晋内部的勾心斗角,三晋风波过去,还有天下时局的动荡......当真是数不清的劫数,说不完的麻烦,要我说啊,公子也好,世子也罢,很多时候,还不如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农夫过得安心实在。”
沈司南眼色渐变,有些赞许,有些失落,“星官,你的这番言论在多数情况下的确奏效,但你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当乱世来临时,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卒走夫,都难得有一天安心实在的日子。”
沈星官沉默许久,忽而问道:“包括爷爷您?”
沈司南嘴角罕见地露出一丝晦涩不明的笑,“不只包括我,还包括你。”
沈星官愣了愣,随即又指着自己道:“为什么我自个觉得还好啊?”
“时机未到而已。”
沈星官眼皮向上一翻,“又是这句话,当年星野派的一些顽固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走向灭亡的,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他们说的时机究竟指代什么。您所说的时机,和他们一样吗?”
沈司南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一样,星野派等的时机比我等的要晚得多,也难得多,幸运的是,时隔许久,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引一条合适的线,好让两个时机都提前到来。”
沈星官眨眨眼睛:“您老这番话,除了二十三这个引线人我猜得到外,其余的都让孙儿有些懵啊......”
沈司南笑道:“呵呵,时机一到,你自然也会懂的,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引线人的处境如何,进展是否顺利便可。”
“都还不错,二十三精通幻术,蔷薇花善于易容,两人配合,伪装本领俨然极高,加上爷爷您为他们安排的身份和必要文书,纵使顾经纬那等人物再世,短时间内也绝难看出他们的破绽。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到了秦州天水境内,准备参加聚星阁的入门考验了。”
沈司南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话说回来,聚星阁这个名字,取得是真有意义。”
沈星官道:“散后才聚,聚星,聚的不只是星,还有兴,但这般意义,想来也只有咱们这样的知情人才能联想得到了。”
沈司南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其手中星云遽然间也不再运转,如尘埃般浮空,若泡影般幻灭,来时无影,去时无形。
一等一的手段,哪怕其实已司空见惯,再见时也会有种忍不住拍手叫绝的冲动,换成民间的江湖,说不定还会习惯性掏出一些碎银当赏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是既不能叫也不能赏的。
因为沈星官很快就听到沈司南口中缓缓传出一句话,低沉,有力。
“像那天下大势才好,分久了合,合久了分,秩序如轮回,亘古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