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身上钱财也所剩无几,我瞧姐姐面善,是个好人,能否先行将一些吃的给予我们,来日我们回到家中,再遣人来结清银两。”
兴许是许久未曾听到“姐姐”这个亲昵称呼,中年妇人脸上笑容突然更甚,对燕蔷薇道:“夫人既然愿意称我这乡野村妇一声姐姐,我也不能缺了礼数,且将你家相公唤出来,随我进屋,吃些热面饱腹驱寒吧。”
“这......姐姐有所不知,我家相公自幼体弱多病,前些日子又不幸感染了风寒,病胜于饥,暂时还不方便出面。姐姐若是诚心想要帮我,我这里还剩些草药,你将它们煎煮成汤,我再喂他服下,至于吃的,姐姐只需给些赶路用的干粮即可。”
“染上了风寒?哎呦,那就更不能只吃干粮了,大雪天的不喝点热汤暖暖身子怎么行?这样吧,你将草药交给我,我让我家那位去煎熬,控制火候,我自己就去给你俩下两碗热面。”
燕蔷薇本欲再言,车内的李从珂却是抢先道:“如此,便有劳这位大姐了,待我病情好转,脱离窘境之后,必定好生答谢。”
中年妇人望着车厢方向,微笑道:“言重了,我们这样的山野小民,大事做不了,小事嘛,能帮就帮,毕竟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
“天底下,像大姐这样的热心肠人已不......咳咳!”
话未说完,车厢内就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燕蔷薇自然是立时浮现出担忧之色,当下快步跃至车上,缓缓掀开帘布一角,探入半截身子,不过还未开口关切询问,就通过李从珂的眼色明白了接下来应该作何举动。
“相公的病情还真是不容乐观啊!”
果不其然,当燕蔷薇自言自语地放下帘布,转身下车时,手中已多出了一个散发着淡淡药材清香的黑色布袋。
将黑色布袋递给中年妇人时,燕蔷薇顺带又问了一些话,其中便有关中年妇人的名姓。
两人交谈片刻过后,燕蔷薇旋即折返车上,中年妇人则手提布袋,转身回到家中,轻轻合上大门。
“她没有邀请你进去坐坐?”车厢之中,李从珂目光变幻,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燕蔷薇问道。
燕蔷薇道:“邀请是邀请了,但我心系公......呃,相公您,所以还是先行婉拒了。”
听出了燕蔷薇转变称呼时的不自然,李从珂随即笑道:“蔷薇,我方才已暗自用真气在马车周围布置了一道气墙。修为在我之下的人,不管离马车多近,都听不到我们的交谈声,修为在我之上的人,也根本无需窃听,直接动手擒拿便可。所以现在你暂时可以不必如此了。”
燕蔷薇失声道:“公子又耗费了真气?”
李从珂道:“放心,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况且为了稳妥,这点耗费还是有必要的。”
“公子是觉得这妇人有问题?”
李从珂几乎想也不想,就对着燕蔷薇点了点头。
燕蔷薇讶然道:“可我方才将药材交到她手上的时候趁机探查了一下她的经脉,并未在其中发现习武者的真气波动,公子是从哪里看出她有问题的?”
李从珂并未立即应答,而是反问道:“你不觉得她太容易对我们报以信任了吗?”
燕蔷薇道:“山野村民为人淳朴和善,似乎不足为奇吧。”
李从珂道:“即便是天生淳朴和善的人,也不会丧失最基本的好奇心理,可先前她问一句你答一句,之后就不再细细追问,并且问的还并非主要。蔷薇,换成是你,见到这样一辆看似不凡,实则有多处破损的马车,难道连一丝好奇心都不会产生?”
燕蔷薇道:“那倒是不太可能,不过这辆马车并非完全木制结构,内部有百花铁索贯穿连接,除非众多真气雄浑的内家高手倾力相攻,很难遭受重大破坏,公子是知道的。这些天追杀我们的高手不少,但多是从后方或两翼以箭矢、暗器等物进行破坏,未得近身,单看前面,眼力不尖的人,并不能轻易发现异常。”
李从珂道:“所以在你看来,她就真的只是个眼力不好,却热心肠的普通妇人?”
燕蔷薇摇头道:“若是公子坚持认为她有问题,我便不会将她当作普通妇人对待。”
李从珂笑了笑,突然一转话锋,道:“你方才似乎问了她的名姓。”
燕蔷薇颔首道:“她随夫姓,人称许氏,名中有二字,一为霜雪的霜,二为平凡的凡。”
李从珂道:“许霜凡,倒是个耐听的名字。”
燕蔷薇道:“听她说,她家以前是开面馆的,面馆用的牌匾却很奇怪,是她丈夫亲自刻上的,仅有一字,上部为草字头,下部就是她名中的凡字,即芃。她不懂这个字的意义,但因为是她丈夫亲自刻上的,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从面馆带到了家里。其实我也不太懂,公子饱读诗书,可否为我解释一二?”
李从珂道:“我行其野,芃芃其麦,诗经中有这样一句诗,看来她丈夫是个懂得引经据典的人,用芃字来引申指代麦粉面粉,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燕蔷薇若有所悟,道:“听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见见她的丈夫。”
李从珂手抚面具,淡淡道:“我却不怎么想见。”
“为什么?”
“因为如果只有她一人,就算真的有问题,会对我们不利,我也有一定把握与你脱身,哪怕她是十大门派乃至四大世家的长老级人物,亦然。但若是加上一人甚至更多,我可能就没有多少把握了。”
风,不知何时已停了。
人的脚步声,却在雪中越传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