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可没见到女童,更别提什么女童的哭声。
古敏怒火升腾,严厉呵道,“还不快些追上去!”
练体之术会大幅度提升五感,不过她前世的听觉可没这么变态,这也算是重生的金手指了。
“诺!”
家丁不敢违抗,带了几个人就骑马追着那对农家夫妇去了,不过一会儿就将人抓回来。
“大娘子,人已经带回来了。”
家丁将那对夫妇双手剪在身后,迫使他们跪在铺满石块的泥地上。
那对夫妇生得普通,肌肤是常年暴晒后的黑褐色,他们畏惧家丁和气派的车队,颤颤巍巍不敢喧哗。古敏跳下马车,径直走向那头有些年岁的耕牛,那对夫妇露出害怕的神色。
“你、你们想干啥子!”农妇眼底闪过惊惧之色,满口大黄牙还沾着菜叶,一副刻薄且色厉内荏的模样,她见古敏没有停下脚步,心一横就叫骂道,“哪里来的小蹄子要抢东西——”
正欲辱骂,家丁一脚踢在农妇的背心,将她踹得身子向前倾倒,疼得哎呦哎呦呻吟。
“将这篮子解下来。”
那位看着老实巴交的农夫道,“贵人啊,篮子里装的东西不值钱还臭,别——”
话音未落,古敏捡了一颗石子准确打中了农夫的左脸,力道之大,让他口中冒出了铁腥味。
“让他们俩闭嘴!”
家丁连忙寻了破布将二人的嘴堵住,与此同时牛背上的篮子也被解下来了。
古敏将放在篮子上头的东西全部拨开,果然发现底下蜷缩着一个粉衫的女娃。
另一个篮子则装着一个年纪十三四的少年,少年似乎昏死过去,干裂的唇瓣有些皲裂。
古敏让人将少年挖出,她则弯腰将女童抱起来。
“看看这少年郎,若是死了就埋了,若是还活着便救他一条命。”
家丁尊令照做,发现少年身上全是被人毒打的痕迹,青紫痕迹交错,两条腿也断了。
夫妇情绪很激动,仿佛古敏是抢了他们儿子儿媳的恶人。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少年是他们刚买回来传宗接代的“儿子”,女孩是他们拐来给“儿子”当童养媳的儿媳妇。
当古敏听到这对夫妇振振有词说自己不能生要断香火,对不起列祖列宗,必须要有个儿子给他们延续香火的时候,她冷笑着嘲讽道,“你们是比皇家还尊贵了?怎么,家里有几把龙椅要等着带把的儿子去坐?得了吧,你们这个垃圾穷酸样,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垃圾渣滓!”
延续香火?
对得起列祖列宗?
真是泼天的笑话!
侍女已经习惯将古敏某些奇怪的话过滤掉了。
给古敏看诊的高人说过,她运气好才能失魂归位,若是弄不好了,魂魄还会被勾走。
因此,古府众人都不敢拘束古敏,生怕哪里犯了忌讳,惹了古敏三魂七魄不开心。
“大娘子,这对夫妇如何处置?”
古敏道,“垃圾该去哪里,他们就滚去哪里。拐卖人口还说得振振有词,谁给他们的脸!”
侍女为难了,自家大娘子说得太笼统,她听不懂呀。
“交由官府?”
古敏想了想,点头道,“交给官府也好,毕竟动用私刑是不好的。”
她将那个粉衫女童抱上了马车,让侍女取来干净的水和点心。
“放心,这里已经安全了,那对夫妇不会有好下场的。”古敏笑着对女童道,“你是不是有一个表兄?那人年纪不大,脾气贼臭,动不动还甩人鞭子。我刚才在半道上见到他了。”
女童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眶红肿,将那双大眼睛挤压成一条缝儿。
古敏见她没说话,主动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家府上的,干脆先将你送到你表哥那边?”
女童抱着点心微微点头,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古敏。
古敏的年纪比女童也就大了一二岁,但她却觉得古敏比表兄靠谱多了,还有安全感。
看得出来,女童教养出身都好,哪怕年纪小也是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不闹不吵,很可爱。
古敏派人朝着来时的路去追柳氏小郎君一行人。
快马加鞭地追,一个多时辰将人追回来了。
“小蝶,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吓死为兄了。”
柳氏小郎君的车架几乎是以飙车的速度过来的,车马还未停下,他就跳下马车跑过来。
女童见了那位小郎君,委屈地瘪嘴,一个扭头埋入古敏怀中,将后背对着柳氏小郎君。
“怎么又是你?”小郎君吃了瘪,目光转到古敏脸上,“你救了我表妹?”
古敏冷笑道,“不是我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小郎君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句句带刺?没见过你这般没有家教的士族贵女。”
古敏道,“家教这种东西是对着人的,你又不是。”
小郎君险些起了个仰倒,“你怎么骂人畜牲?”
古敏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是了?莫要对号入座呀。”
小郎君又怒又气,奈何古敏是救了表妹的恩人,再大的怒火也要压制住了。
古敏问道,“你这表兄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怎么不派人盯着她,任由她被人拐走?”
女童的表哥这么欠揍,摆明了是未来的纨绔子弟,出门肯定要带护卫防止被套麻袋。
这会儿,女童终于给了反应。
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说话很是费劲。
“大姐姐,这不干表兄的事儿。”
这个女童叫白蝶,她目前寄住在自家表兄家家中。
因为性格调皮,她时常缠着奶娘出门耍玩。
那位奶娘伺候女童也不尽心,时常敷衍以对,女童之前都没出事儿,她就更不上心了。
这次只顾着摊贩售卖的胭脂水粉,连女童被那对夫妇暗中拐走也不知道。
等她发现,女童已经被抱远了。
奶娘害怕主家责怪,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反而选择收拾平日克扣下来的金银细软准备跑路。小郎君族学下学,寻表妹玩耍时才发现不对劲,带人追拿奶娘,将她堵在半山腰。
古敏碰见小郎君的时候,他正怒不可遏地用鞭子抽打奶娘,将她抽得嗷嗷直叫。
古敏知道这事儿,她对小郎君的印象好转了些。
尽管脾性糟糕了点儿,好歹也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妹控属性搁在哪来都是讨人喜欢的。
她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压下了,因为那位小郎君的自我介绍。
“在下柳佘……”
柳佘后面说了什么,古敏是半点儿都没听到,只是脑海中不停回旋这个名字。
此柳佘非彼柳佘,他不是古敏的大学教授,那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渣男柳佘啊啊啊!!!
小郎君被古敏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红了脸皮,刻薄道,“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虽说是表妹的救命恩人,但对方的性情的确是讨厌,哪有这么粗鄙的士族贵女。
古敏冷笑道,“没什么,瞧你长得俊俏。”
柳佘一听这话忍不住挺直了胸膛,“还算你有眼光,知道美丑。”
古敏压下嘴角,没好气地将白蝶还给了柳佘,人渣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她可不想和柳佘多接触。哪怕柳佘是宸帝的生父,但也是个历史有名的色狼渣男,人渣中的战斗机!
她作为宸帝唯粉,最讨厌的历史人物就是柳佘了,其余人物还要往后靠靠。
柳佘顽劣不假,但他也不是不懂旁人眼色,古敏又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他就恼了。
“哼!”
柳佘带着表妹就要走,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委屈。
他作为柳氏嫡次子,何时被人这么盯着看过?
没有冲着古敏生气发作,不过是因为古敏救了表妹,还有古敏车架上的族徽。
柳佘可不是古敏这个半吊子,他自小就知道各个朱门大户的族徽标记,清楚各家子弟出入派头也是不同的。通过这些便能判断对方出身如何,族中地位如何,柳佘可惹不起古敏。
“表兄生气了?”白蝶跟着柳佘上了马车,察觉柳佘的心情很不妙,“我不是故意的……”
柳佘坐姿并不标准,瞧着十分狂放无礼。
面对软萌又遭逢大难的表妹,他便收敛几分,说道,“这事儿跟你无关,小蝶以后若想出门耍玩,记得派人跟为兄说一句。为兄派人跟着你,免得又发生仆从伺候不尽心的破事儿。”
白蝶歪了脑袋,问道,“奶娘呢?”
柳佘冷笑道,“几鞭子抽死了,这种没有尊卑上下的贱婢就该有此下场。”
他年岁不大,但被他活活抽死的仆从却不少,柳氏上下谁不知道柳二郎多纨绔,罔顾人命。
当然,这搁在士族也算常态。
士族有生杀予夺的权利,特别是针对那些伺候不尽心、偷奸耍滑又陷害主家的卖身仆从。
不同的是,别家的仆从都是直接丢给下人乱棍打死,柳佘却是自己动手。
相同的结果却博了不同的名声,柳佘这个纨绔在河间也挺出名的。
白蝶听后沉默,只是小嘴撅着,显然不赞同柳佘的处理方式。
等柳佘带着白蝶回府,刚跨入大厅就听到自家母亲略显刻薄的声音,似乎在赌咒谁。
她瞧见柳佘来了,面上的狰狞和刻薄也没有收敛。
“今日怎么这么晚才下学?”
柳佘眼睑微垂,他早习惯了母亲的独断专横,对方恨不得将他一天十二时辰的行踪都掌控手里。一旦他偏离了对方的掌控,母亲就变得歇斯底里。啧——这般面貌,实在是丑陋。
面对母亲,柳佘时常感觉自己精分了。
一面感念母亲的照拂和宠溺,一面又发自内心鄙夷对方的姿态。
前者发自内心,后者又无法抑制。
这导致柳佘不太喜欢跟对方接触,生怕他会控制不住心头的厌恶和排斥,伤了母亲的心。
“陪着小蝶出门耍了耍。”
柳佘压下白蝶被人拐卖的事儿,自家母亲是个什么脾性,他是清楚的。
表妹白蝶年幼丧母,不受父亲疼爱,很小时候就被对方以“有个女性长辈教养有利于婚嫁”的借口踢到了柳府。自家母亲又是个捧高踩低的性格,自然不会喜欢表妹。若是让母亲知道白蝶被人拐卖了,多半会更加厌弃。白蝶的奶娘那般轻慢她,多少也有自家母亲纵容的缘故。
柳夫人刻薄道,“七岁不同席,她不懂这个道理,你也不懂?”
柳佘道,“小蝶还小,又是客居府上,儿子不过是尽一尽地主之谊罢了。”
柳夫人道,“她小小年纪就知道狐媚人,不就是想攀着以前的娃娃亲赖着你。”
柳佘耐心被耗尽了,冷漠道,“儿子倦了,先行告退。”
柳夫人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没想到又在疼爱的次子身上踢了铁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二郎君,夫人今日也是被人气着呢,您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服侍柳夫人的老嬷嬷送柳佘出去,忍不住多句嘴。
“被人气着?谁能气她?”
柳氏在河间的地位不算高,但自己母亲却是河间公认最难惹的士族贵妇,谁能给她吃瘪。
老嬷嬷道,“还能是谁?夫人的堂姐呗,嫁去古氏的那位。”
柳佘了然。
自家母亲出嫁之前有个堂姐,二人在族里的分量不相上下。
士族贵女么,除了投胎要睁大眼睛看好人家,嫁人也相当于第二次投胎,未来半生地位荣宠都与夫家和夫家家族挂钩。因为两性风气还算开放,未婚姑娘婚前有个心上人实属正常。
自家母亲尚在闺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年轻俊朗的才子,甚至还会与对方花前月下幽会。
不过,她到底是大族出身,婚前有恋人也需要遮掩一二,以免影响名声。
名声若是很差,哪怕出身大族也不容易找到好人家,因此母亲一直小心翼翼的。
奈何母亲的堂姐有能耐、技高一筹,二人同时议亲的时候阴了她一把,让旁人撞见她与某个才子交换的信物。这事儿当然不致命,顶多传出个“风流”名声,影响议亲的分量。
那位堂姐靠着好出身和好名声,顺利嫁入古氏当了宗妇,母亲则低嫁河间柳氏。
尽管她在河间柳氏也是宗妇,但哪里比得上琅琊古氏风光无限?
柳佘冷笑道,“人家待在琅琊古氏,哪里又触怒母亲了?”
老嬷嬷道,“那位过来探亲,偏偏漏了大夫人,明摆着瞧不上咱们这门寒酸亲戚。”
这里刚说人家看不上这门穷亲戚,第二日拜帖就送上府了。
柳佘坐在母亲身旁,愕然发现堂姨母身边的闺女就是那个伶牙利嘴又粗俗的女娃。
他死死盯着对方,古敏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将他无视了。
“你方才分明认出我了,为何不认?”
柳佘奉命招待古敏,带着她到府上后院花园转转,没想到对方仍是眼高于顶。
“我们很熟?”
“多说说就熟了,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柳佘道,“他们说你傻子,我瞧着还挺机灵。”
人家哪里痴傻了?
伶牙利嘴的,说话还刻薄粗俗。
古敏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哪怕现在的柳佘只是个脾气臭的正太,够不上渣男,但历史告诉古敏,对方一定会变渣。
除此,古敏不知为何就想起历史教授柳佘,对方说宸帝的生母是古蓁嫡姐而不是古蓁。
这个推测被主流媒体大肆批判,皇室那边也没有承认。
她觉得教授的推测真滑稽。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嫁给未来渣男?
不可能!
她都穿越了,原主也早夭了,宸帝之母怎么可能是古敏?
对了,穿过来这么久,似乎还没见过古蓁呢,回去得瞧瞧。
兴许她能通过萝莉版的古蓁窥见未来宸帝的童年模样。
“这就是你的教养?当面说人是傻子?”
古敏冷哼一声,柳佘说不过她,便想了另一个法子找回场子。
“之前见你徒手接下鞭子,难道你练过武?”
古敏谦逊道,“练过一点。”
“我也跟着武师学了点儿手脚功夫,你要不要跟我切磋切磋?”
古敏扭头瞥他,“你确定?”
柳佘道,“你别怕,我会让着你的,不用鞭子或者别的武器。”
古敏哼道,“自大,我让你一只手都能摁着你打。”
柳佘:“……”
不是,听听这话,谁才是自大?
事实证明,柳佘真打不过人家,被人摁在地上直求饶。
“你这是什么力气……跟头牛似的。”
柳佘揉了揉发青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逼出来了。
古敏道,“哪里是我力气大了,分明是你自己不经打,关我什么事情。”
柳佘暗自撇嘴,敢怒不敢言。
“教你武艺的武师叫什么?”
古敏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挖墙脚,将人挖过去教你武艺,然后再打我?”
柳佘心思被戳穿了,他也没恼怒,大大方方承认了。
“是又如何?”
“打女人的男人,这么点儿出息。”古敏冷笑道,“连女人都打不过,更没出息。”
柳佘能说的话都被古敏堵死了,险些气了个仰倒。
古敏在河间待了两个月,她倒是和柳佘混熟了些,不过玩得更来的还是白蝶。
她超喜欢这个动不动就喜欢脸红的小可爱,香香软软的。
“听说河间郡有个超级出名的琅琅巷,你去过没?”
琅琅巷,名字听着古怪,其实就是红灯区,不可言说的地方。
古敏想起网络上的名句,哪个穿越女不去青楼见识见识,这次穿越就是没有灵魂的。
琅琅巷位于河间郡坊市临近的一条街,距离柳佘古宅十分遥远。
柳佘红了脸颊,叱骂道,“你真是不知羞耻,哪有女儿家会想去那种地方?”
“假正经,我还在你书房看到避火图了呢,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有脸说我?”
“你、你——你连那个都看,不知羞!”
柳佘性格再恶劣,毕竟还是个小屁孩。
他耐不住好奇心,经不住旁人撺掇,学着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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