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驼子说道:“还有一件异事,就发生在我庙里。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怪事,五天前夜里我看龙王像周身津津地冒出水来,我还以为是屋顶破损,是夜里的雨水淋下所致,可是第二天查屋顶,却是完整无缺,正奇怪这水从何而来。昨日一早,忽然不知哪里腾起的水雾,弥漫整个龙王宫,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啊。龙王神像前的铜钵不敲自鸣,也不知从何而来的青蛙、老鼠,到处乱跑,铺满了整个宫前的广场,那模样看起来,当真怕人。唉这些都是灾难出现的征状,蛟龙讨封、怪雾横生、蛙鼠逃难,唉我看今年入秋后必有一场大水灾。”
“哼!这水灾必是王家那小子惹出来的。”大腹便便的贾玲气呼呼地说。
方山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说的是哪个王家小子?”
“就是王泰的儿子,王蛮。”
“哦!”方山好奇地问:“说他惹出来,这事又怎么说呢?”
“你是不知道,前个月这小子在龙王庙大闹,不但乱了祭礼,还要打龙王。当时,老朱就说了,龙神必会降罪,果不其然,这次灾祸连连,必是那小子引起的。这混小子”贾玲露出厌恶之极的表情说道。
“这蛟龙若怒兴起大水,则必是生灵涂炭,这可如何是好。”郭传发有点着急。
朱九斤抚了抚下颔下灰白的胡须,缓缓地道:“办法总会有的。这龙王宫是感应之地,我看要发动全村人做一场大祭,以求龙神息怒,方可保平安。此事皆由王蛮那小子引起,这次大祭必须得让王泰多出点力,嗯他近来不是发迹了吗让他给龙王神塑个金身,也不为过吧!”
他这话一出,贾玲不住地点头称是,而郭传发则面露担忧之色,道:“这王蛮可是一条大虫,轻易惹他不得,不然反受其祸。”
“王蛮是大虫,可如今打虎英雄不是在这里吗?有方山贤侄在,他能搅起什么大浪。”朱九斤抚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方山。
方山对这种向妖邪屈从姌和的作法其实很有意见,他是一个性情刚烈之人,而且懂得一套猎妖秘技,即便是蛟龙成精,也可以仗秘法斗上一斗。让得向妖物奴颜婢膝,万万不能。只不过,这朱驼子极善于蛊惑人心,在村中信众不少,威信颇高,倒不能当面得罪,见他抬高自已,只是微微一笑,却不作声。
朱九斤摸不清他的心思,不敢造次,便向方毅打了一个眼色。
村长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最近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做场大祭以安抚村民,也是应该的。至于让王泰塑金身之事,只能好言相求,不能硬来,不然反生事端。我与王泰倒有几份交情,就厚着老脸去说说吧,能不能成,就听天由命了。”
朱九斤见村长这般配合,那自然没意见。众人商议已定,便各自回去。
临走时,方毅留住方山,问:“贤侄,这事你怎么看?”
方山不满地道:“何必与妖物姌和,按我的意思,不如手起刀落斩了它就是。”
“不然!不然!”老持成重的方毅摆摆手,说道:“万事以和为贵!人与妖同理。还是做场祭祀吧,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好吧,你是一村之长,听你的就是了。”说完方山抱拳也告辞了。
数日后,王泰在方毅的求告下,果然替龙王神朔了金身,这可把朱驼子高兴坏了。金身完了以后,祭祀大典在龙王宫如期举行。
凡祭祀必有其法,全村就属朱驼子是祭祀的行家里手。祭祀前,他就向村长要了许多村汉与妇人,到龙王宫里帮忙。
朱驼子着深衣省牲,命妇人着背子洗祭器,具祭馔。又命村汉们设香案于堂中,置香炉、香合于其上,于香案前及每位前地上设茅沙,设酒架于东阶上,设桌子于其东,设酒注一,酹酒盏,盘,受胙盘,匕,巾,等一应祭祀之物于其上。另又让人用米团做人头龙身像,置于庙檐下,周围布列二十四样祭馔,置炉焚香。祭祀活动时期,若遇山蛇行经,均应礼敬绕而避之,就连一只蚯蚓也不能踩踏。
当一应物事准备停当后,夜幕降临了,朱驼子让人燃起冓火,又让乐班敲起锣打起鼓,炮仗齐鸣,诺大的龙王宫广场上挤满了前来观祭的村人,场面十分热闹。祭祀开始了,朱驼子散了连晚上睡觉都笼着的发髻,穿上长长青布衫,束了麻丝丝腰带,绕熊熊大火左旋右跳,轮得芭蕉扇似的羊皮鼓鼓山响。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脸上笼罩着一层*的神气,口中念念有词,偶尔射过来的眼光神秘而诡异,令人不敢逼视。
祭祀活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一阵持续绵密的炮仗响起,整个祭祀活动结束了。
朱驼子让人把三牲、祭馔连带那条米团做的长龙,抬到龙王宫前的坝边,丢下河中。只见那些东西在河中浮浮沉沉了一会儿,忽然漩涡出现,搅得河水哗哗作响,不一会儿那些东西便被吸入水中,围观的村民都吓得跪下来顶礼膜拜,口中直念“龙神护佑,龙神护佑。”有人听到隐隐牛叫之声从水中传来,大家都说是蛟龙。
这年秋天,汛期来临,仍然发起了大水,浑浊的河水如怒龙般摧毁石桥、淹没良田,不少村民房屋被毁,流离失所,悲哭号叫。不久,不知何人散布言论,说欲要平息河水,必须要用童男童女祭蛟神。幸好村长还不算愚昧,斥其荒唐,才渐渐平息了这事端。
然而,大水过后,灾难并没有消失。乌龙村中,不时有人失踪,连尸首都找不到,有人偶然在河边草丛中找到失踪者的饰物,村人方知果然是被蛟龙摄走。村人恐慌异常,不少家境富裕的人都已经迁离乌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