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替我活着

    身处识海的江火眉头紧锁，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莫名威压正从外界传来。

    那股空洞无情的声音宛若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压在江火的身上，令她无法动弹。

    而被寒冰包裹的识海，则是瞬间碎裂，骤然崩毁。

    江火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躯，已经被这股无形之势压成碾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她的魂魄，将其拉扯而出，拽入了现实。

    正在外界争斗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威压给无情的按在了地上，那些被当铺老板召唤出来的鬼物傀儡已经完全崩离分析，清水老和尚等人的躯体上，则是出现了无数伤痕。

    鲜血从伤口中渗透而出，即便是蠢哈的身体，也出现了崩毁的情况。

    “这……”远在万里之遥的小黄叽瞧见了夜空中的虚影，整只叽的面庞上，写满了不解。

    “不可能，她怎么会……”即便身躯已经被按入了地底，但小黄叽还是挣扎的想要爬起。

    江火被那只巨手从身躯内拉扯了出来，周围的一切仿佛化作了无数利刃，在她的魂魄上不停切割。那种加持在魂魄上的疼痛感令江火苦不堪言，她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声，她想要挣扎，却无法动弹，她想要思考，也无能为力。景象翻转，当周围的一切全部趋于平静时，江火只觉得手中一松，紧握着的那枚魂珠已经被对方夺走了。

    开启感知，探查着周围的情况，江火忽然发现，那枚由当铺掌柜的魂魄凝结而成的魂珠，此刻正漂浮在空中，数道裂纹浮现在其表面，十道黑气，从内里飘蔓而出。这些黑气便是当铺掌柜的三魂七魄，当它们汇聚在一起，不断纠缠凝结后，当铺掌柜的魂体，也逐渐浮现。

    苍白的面庞上，布满了寒霜，江火之前带给他的冰寒，到现在，也没有去除。

    当铺掌柜的身形刚刚组建而成，他便跪倒在地，对着江火面朝的方向，磕头不止。

    “奴才见过主人，奴才知错了，请主人责罚。”

    当铺掌柜的魂体仿佛可以触碰现实，每次磕头，他的脑袋，都会和地面发出沉闷声响。乌黑的血液从他的额头处喷洒而出，仿佛花洒浇水，朦胧一片。在当铺掌柜磕头不休的同时，浑身疼痛的江火并没有发现他磕头的地方有任何人影行踪，而周围境况，也让江火陡然惊心。

    这是一座漆黑的宫殿，无论是地面石柱，还是板材穹顶，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黑色。就连安放在两旁的灯台烛火，也冒着幽暗的黑光。若非江火以魂体存在，而是以实体到来，或许她连周围的景象，都无法观辨，更无法索寻。

    “你？何错之有？”

    空洞无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宫殿，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出现在了江火心头，半躺在地的江火忽然抬起头来，朝着当铺掌柜跪拜的方向望去。因为这道言语，江火似乎感受到了，有一朦胧而不可辨的身影，正坐在那儿，坐在那王座之上。

    “奴才不应该毁坏那些魂魄，奴才不应该动用典当者的东西……”

    当铺掌柜浑身发颤，即使他背对着江火，江火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恐惧。

    “呵……”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低声嘲讽的“呵”字竟然化作了一柄巨锤，出现在当铺掌柜的上方。只见那巨锤蓦然举起，朝着跪拜在那儿的掌柜，狠砸而去。

    “嘭！”如同实木相交的声音陡然出现，当铺掌柜的身躯，瞬间被砸的稀烂。

    然而，当那柄巨锤再次抬起之时，当铺掌柜那飞溅的躯体，竟然又开始凝结起来。

    当老头重新跪在那儿，不住磕头时，王座上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何错之有？”

    掌柜再次听到这个问话，正在磕头的动作不住一顿，颤抖的声音，钻入了江火的耳中。

    “主人，奴才没有打理好当铺，没有……”

    只可惜，当铺掌柜的解释似乎令对方十分的不满意，那高悬在此的巨锤，再次落下。

    当掌柜第二次凝结躯体时，江火忽然发现，他那三魂七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原本凝结的身体，此刻竟然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在江火的感知中，当铺掌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步入死亡。

    坐在王座上的那道身影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那柄巨锤，依然漂浮在掌柜头顶。

    “你？何错之有？”

    这一回，空洞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生气，名曰愤怒的情绪被江火悄然捕捉。

    “主人，奴才不知道啊……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当铺掌柜不在猜测，而是老老实实的趴在那儿，等候着他口中主人的惩罚。

    听见了掌柜的言语，江火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波动，从王座方向，微微传来。

    黑暗之中，那道身影终于显现，只见他从王座上站起，朝着江火所在方向，悄然走来。

    当对方走到当铺掌柜的身前时，这道身影忽然蹲下，盯着掌柜。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替我办事了？”

    低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宫殿，当江火听见这句话语后，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江火双手撑地，艰难的想要爬起，她的双眸中带着探究，朝着身影所在方向，搜索而去。

    只可惜，那道身影仿佛是由迷雾汇聚而成，江火根本就看不见对方的面貌。

    “不记得了，已经记不清了。”在江火探究的同时，当铺掌柜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记不清了吗？”身影默默点头，继续低声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打点当铺，搜集魂魄，维护秩序，真是辛苦你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跪在地上的当铺掌柜惊恐的喊道：“为主人效力，怎么能说辛苦啊……不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你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今开始，你就休息吧。”

    蹲在那儿的虚影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流转在地面的黑暗仿佛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忽然涌动了起来，这些黑暗没过了掌柜的身躯，似乎要将其完全吞噬。

    “主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主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跪在那儿的当铺掌柜挣扎的想要爬起，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够趁着黑暗没有完全来临时，昂起头，用祈求的目光盯着那道身影，希望对方可以放过自己。

    “活了这么久，还没有活过吗？”

    此番话语一出，笼罩在那身影上的迷雾，忽然逐渐消散。当掌柜瞧见对方的面容时，已经快要被黑暗完全吞噬的他强行扭过了脖子，看向身后的江火。双手撑地的江火已然是目瞪口呆，若不是因为现在乃是魂体，她或许会亲手抠掉自己的双眼。

    “我终于知道，我错在哪了……”

    在充满悔恨的话语中，当铺掌柜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黑暗扭动，地面，又趋于平静。

    随着当铺掌柜的消失，整个宫殿内，便只剩下了江火。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整个人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颤抖的伸出右手，指着对方，道：“你……是谁？”

    “我是他的主人啊。”那道身影向前一步，在距离江火还有半尺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

    由于她的动作，隐匿在黑暗中的面孔，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目若寒星，眼如秋水，她的面孔，竟然和江火完全一样！

    “你……是江火？”江火深吸了一口气，猜测的道出了对方的名字。

    “江火？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那名女子朱唇亲启，熟悉的味道，钻入了江火的鼻尖。她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江火，道：“缺失了雀阴吗？”

    “你是管理员？”江火严肃询问：“你竟然在背地里干着这些事情？”

    听见了江火的问话，那名女子显然一愣，她盯着江火的双眸，道：“管理员？是什么？”

    “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你告诉我，这么做，好玩吗？”江火看着对方那出神发愣的表情，立刻伸出双手，揪住了她的衣领，道：“既然你是幕后之人，又为何将我困在这个世界？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你为什么要将我带过来！”

    面对愤怒的江火，这名女子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挣脱。

    她就那样淡淡的看着江火，乌黑星眸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

    被对方这样盯着，江火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她忽然觉得，魂魄内的记忆，能够被对方捕捉的一清二楚。于是，江火继续用力道：“别盯着我看！你以为沉默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闭口不言就能够隐瞒一切吗？你以为我还会和以前一样放过你吗？”

    无论江火如何拉扯，对方就那样站在那儿，任由江火行事。

    半晌之后，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江火也停歇了下来，她松开了双手，背过身子，不在言语。

    “我想，你的记忆，应该没有恢复吧？不然的话，我现在早就被你抹杀了。”

    女子抬手，整理着已经被江火拽乱的衣襟，而已经背过身子的江火却是浑身一僵。

    “你什么意思？”江火忽然低声道。

    虽然出言询问，但江火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江火，但是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江火。”女子面色为难的盯着江火的背影，道：“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你的雀阴呢？找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一切。”

    女子两次提起了雀阴魄，这种做法令江火更加的烦躁，正当江火想要设法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答案时，一扇明亮的大门，忽然从黑暗的宫殿中，凭空显现。

    这种异象，直接引起了江火的注意。

    而站在江火身后的女子，则是淡定自如，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

    当穿着白色衣裙的管理员从中走出来时，江火猛地后退一步，直接撞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两人有所触碰后，江火顿时警觉，整个人朝着旁边闪去，想要和她们拉开距离。

    无论是管理员还是那名女子，都没有理会江火，而是站在那儿，对视相望。

    “雀阴？你竟然拥有了独立的意识？”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意外挑眉。

    “你到还是老样子，每时每刻都在执行自己的计划。”管理员淡然一笑，没有回应。

    听见了二人的言语，江火忽然反应了过来，她手指探出，指向从门内走出来的管理员，冲着她对面的女子道：“她是雀阴？她是我的雀阴？”

    “不错，她就是雀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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