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院长说:“你的身体,我是医生,我要对你的身体负责啊。”
“谢谢你,你可以对我的身体负责,可谁对那么多百姓负责?谁对那么多信教群众负责?谁?再说,作为院长,你想让那么多群众涌进医院,破坏医院的宁静,扰乱医生问诊,影响患者的休息吗?我能下令所有政法力量,强行驱散他们吗?我在这里给你添的麻烦够多的,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就这么办吧,你放心,我死不了。”我说。
我让姜院长拨掉针头,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见群众,姜院长坚决不同意。我正要强行拨掉针头,姜院长死死抓住了我的手,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常书记,您听我说一句话行不行?我不想您呆在我这里给我找麻烦,您在这里已给我找了太多的麻烦了,我们只想早点治好您,让您早点离开。您不能停针停药,请您配合一下,行不行?”
我还是要拨,姜院长说:“您是病人,我是医生,请您尊重医院的规定,听听医生的忠告行不行?请您别耍县委书记的威风,别搞特殊化,行不行?”
程秘书说:“嫂子,您劝劝常书记吧,他太犟了,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华莉显示出了一个妇女干部的泼辣与干练:“你不是说我领导你吗?别死要面子了,就这样见群众没什么不妥。”她手一挥:“走。”
几个人把我抬到手推床上,由华莉推着,进入电梯,从电梯出来后,直向礼堂走去。两个药水瓶轻轻地碰撞着,在我头顶上摇晃。药水一滴一滴地进入我的身体,给我伤痛、虚弱、困倦、疲惫的身体补充着能量。
我看见天行健公司董事长梁刚和新华社省分社记者高迎春跟在旁边,就对高迎春说:“宗教很敏感,请你不要报道,如果你坚持要报道,一定要跟省委宣传部、统战部、民宗委沟通后再报,知道吗?”
“你少操点心行不行?如果我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我还算是省城有名的大记者吗?”高迎春回答。
梁刚小声对华莉说:“嫂子,你要好好管管你这个老公,临上战场了,还恋恋不忘旧情人,真是贼心不死啊。”
高迎春瞪了梁刚一眼,小声说:“滚。”
手推床停在礼堂主席台正中,华莉扶着我坐了起来,我靠在床头上,扫视了一下信教群众,发现妇女和老人占了多数。
组织部长兼统战部长边西林说:“你们不是要见常书记吗?这就是常书记,请常书记讲话。”
边部长把话筒递给了我。
掌声响起来。
我说话了:“对不起大家,我站不起来,我就这样说话行吗?”
一个信教群众站了起来:“是谁把我们书记弄成这样,我们找他算账去。”
“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伤的。”我说。
又一个信教群众说:“我们听说是被坏人打伤的。”
信教群众开始嚷开了。
我看了华莉一眼,示意大家安静:“先给大家介绍一下,站在我旁边的这个女同志。她不是小姐,不是护士,不是医生,是我老婆。我没有腐化,也没有腐败。”
掌声响起来。
我说:“请大家原谅我,不瞒大家说,我看过您们经常学习的《圣经》,但我还没有读透《圣经》,对《圣经》的理解还不怎么深,不过有一点我记住了,你们的主——耶稣基督是很尊重妇女的,我说得对吗?”
“对,对。”信教群众附合着,掌声响起来。
“我老婆是从事妇女工作的,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是她的职责,我看见这里有好多妇女,请她先给大家讲几句,好不好?”我说。
“好,好。”掌声响起来。
华莉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声说:“别让我丢人现眼,你也别离题。”
我没理会华莉,大声说:“请鼓励她一下,好不好?”
掌声响起来。
华莉涨红着脸说:“我没什么好讲的,我只是想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对我丈夫的理解和支持。你们想要见的是月光县委书记,还是请你们的书记讲吧”。
掌声响起来,气氛热烈。
我严肃的话题里,需要这样的气氛。
“大家知道,我们国家有十三亿多人口,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是一个大国。这么多人,这么大一个国家,要管起来很不容易,必须要有章法。”我说。
“不管是谁,官多大,权多大,都要照章办事,这个章法就是我们国家的宪法,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必须遵守的根本大法。宪法上公正庄严的写着,公民有信教的自由。所以,你们依法信教,没错,你们信教是受到国家法律保护的。”我说。
掌声响起来。
“但好端端的信教,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僵呢?为什么要堵塞县机关?为什么要直接到医院来找我呢?”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