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她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主要是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她们家有自留地,可以种一些经济作物卖些钱;二是她过去的专同学有时给一点;三是不断访,说孤儿寡母,生活困难,需要救济要一些钱,这些钱主要是找民政系统要的。”
“甘彩霞这三方面的钱,能顶得住花费吗?”我问。
“甘彩霞个人还是很节约的,吃的来说,她不讲营养,只要能填饱肚子行,访时,多半吃的是馒头咸菜。住的来说,她很少住酒店,一般是在火车站、汽车站候车室过夜,有时,也到吧过夜。总之是,能省省,能将将。”王主任说。
“唉,这是何苦呢?”
“对甘彩霞来说,不这样不行啊,不这样不能解决问题啊。访是她唯一的解决问题的渠道,除了访外,甘彩霞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啊。因为她访的问题,都是按常理来说,不能解决的问题,或者说是解决不了的问题。”
“后来,甘彩霞去了省教育厅吗?”我问。
“去了啊,第三天,甘彩霞去了省教育厅。省教育厅的人耐心跟她宣讲了一番政策。告诉甘彩霞说省教育厅非常重视甘彩霞反映的问题,确保适龄儿童学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不能马虎动摇,为此,省教育厅已经专门跟省信访局写了书面回复,要甘彩霞去找省信访局。”
“甘彩霞去了省信访局?”
“是啊,不去怎么办?”
“那省信访局的人怎么说?”我问。
“省信访局的人告诉甘彩霞,省教育厅很重视甘彩霞反映的问题,已经专门开会研究了,给省信访局回话了。说省教育厅坚决支持近入学,不宜舍近求远。建议甘彩霞的孩子近在月光县峡光乡入学。”王主任说。
“那甘彩霞怎么办?”我问。
“甘彩霞问省信访局怎么办?省信访局的人建议甘彩霞省了这份精力,按照省教育厅的意见,让孩子回峡光乡学。”
“这回甘彩霞怎么办?她应该认输了吧。”
“那怎么可能呢?甘彩霞是到了黄河不死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几番思考后,她回到了市里。请人用白纸写‘小孩要学’几个字,举着白纸站在市委门口。”王主任说。
“恰巧有一个新调来的领导看见了甘彩霞,下车问怎么回事。甘彩霞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小孩小学不给的事。这位市领导不明里,当时给市教育局负责人打了电话,狠狠批评了市教育局,要市教育局限期解决,不能让老百姓的孩子没学。还要求市教育局举一反三,不能让一个适龄少年儿童辍学。”王主任说。
“市教育局负责人派人把甘彩霞接到了市教育局。市教育局给县教育局负责人打了电话,传达了市委领导的讲话精神,要求县教育局限期解决。然后,要甘彩霞直接去找县教育局的负责人。”王主任说。
“甘彩霞的事这样解决了?”我问。
“没这么快,县教育局的负责人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火,又不知道何处发泄。解决甘彩霞的小孩学的现实问题是,解决了一个,请他人怎么办,若都找到教育局,跟教育局较真扯皮,教育局怎么办?”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啊?”我说。
“县教育局没办法,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折方案。”
“什么方案啊?”我很有兴趣地问。
“教育局的人跟甘彩霞说,小孩学可以,必须有在城关镇有住房证明。否则,坚决不给办。”
“那甘彩霞怎么办?”
“按当时的入学条件,必须在城关镇实际住满三年,才可以办理小孩入学的手续。但甘彩霞有些特殊,教育局放了甘彩霞一马,只要她有住房证明行。”
“甘彩霞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去弄证明?”我问。
“这点小事难不倒甘彩霞,她到城关镇挨家挨户打听,看谁家有房子出租。正好一家有房子出租,她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后,拿到了租房协议书,送到了县教育局。”
“教育局这给她小孩办了入学手续?”
“还没有,教育局担心有诈,派人找房东核实了一下,确认后,才非常勉强地,非常不情愿地,无可奈何地给她的小孩办了入学手续。”
“甘彩霞的小孩到城关镇小学学的问题解决了?”我问。
“解决了,这次,她又访成功了。”王主任说。
“我们是应该庆贺呢?还是应该沮丧呢?”我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王主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