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马服家卷入他们兄弟阋墙里么?”
这叫赵奢心中生忌惮,若是可以,他希望赵括离此人越远越好!他不希望儿子也卷入赵国王室的纷争,重蹈自己覆辙。
但因为长安君的步步为营,等赵奢看清他的意图时,已经进退维谷,无从拒绝了。
“长安君啊长安君,你自称不懂兵法,但这兵家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伎俩,运用起来却颇为娴熟啊,最后奇正并用,将老夫引入了陷阱里,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奢可以想见,自己若是强行回绝,必然会担上违抗太后之命的罪名,邯郸城的臣民百姓也会拿他和”苟利国家生死以“的长安君做对比,说他因私忘公,他马服君的无瑕威名便将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连赵括也会怨恨他。
什么“大丈夫当学万人敌”,什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对于满心想要成为大将军的赵括而言,这些话具有巨大的杀伤力,看着他眼中愈来愈盛的炽热目光,赵奢也不忍心再打击他。
所以,曾经在阏与之战里挫败强秦大军,曾经与齐相田单论兵咄咄逼人不落下风的马服君赵奢,竟在长安君这里阴沟翻船吃了瘪。他不得不答应此事,让赵括陪长安君走一趟。
等安慰好妻子,让她去歇息后,望着天上已经升起来的月亮,赵奢叹息道:“也罢,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今的世道,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也不奇怪。只希望如长安君所说,这次去齐国,能让括儿稍微历练历练吧,等括儿归来后,我马服家,绝不和他长安君再有半点瓜葛!”
不过对于赵括能有进步,能真正领会战争和兵事的凶险艰难,赵奢并不抱太大希望。
他自嘲道:“我赵奢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么?你长安君纵然能言善辩,妙计百出,难道还能改变他那狂妄的本质不成?”
……
赵奢在山下忧心忡忡,紫山之上的别院里,却是灯盏通明,热闹非凡。
一张大案几上,那些盛放菜肴和肉食的漆器已被撤下,腾出空间来,让四个年轻人游戏。
他们玩的,是当世极为盛行的六博。
六博棋是最古老的祺戏,在春秋时代就非常盛行,不过孔子对这种东西很是反对,还提倡过“君子不博”。不过两百年过去了,在这个匮乏娱乐项目的年代,世间君子们非但没有听孔夫子的教诲,反而日益迷恋起此物来,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闾左,都喜欢玩一手六博,以作为消遣之用。
屈原在《招魂》里说过:“蓖蔽象棋,有六簿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六簿就是六博,这种棋由两人玩,寻常人家,用的是木头篆刻,像马服君家这种封君之家,财大气粗,便用稀有的象牙做成棋子,黑白各六枚。其中各有一枚相当于王的棋子叫“枭”,另有五枚相当于卒的棋子叫“散”。行棋在刻有曲道的盘局上进行,用投箸的方法决定行棋的步数。
明月前世是个玩棋牌的老手,任何祺类上手都极快,来到战国时代后,在他养病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反正闲着也闲着,就以与缪贤玩六博闲聊打发时间。这东西主要靠的是投箸时的运气,但也有技巧在内,玩了几十次下来,明月不知不觉已经是其中高手,缪贤已经难以敌过他了。
今夜同样如此,面对讷讷无言,埋头下子的赵牧,明月横扫千军,面对自信满满的舒祺,他也能赢得胜利。
然而,当赵括坐到他对面时,明月才知道,什么是天生的玩祺行家。
他被赵括毫不留情地吊打了三盘,盘盘皆输,而且都是以大比分的惨败而告终。
看着赵括那边用来计算对博双方输赢情况的博筹堆得老高,明月不得不让开位置,让舒祺去试试。
结果舒祺输的更彻底,等轮到赵牧时,他却死活不愿意与赵括对博了。
“吾兄六博、对弈,皆无敌手。”
赵括傲然自得,为了证明弟弟这句话,还让人去把古朴的围棋搬了出来,和明月手谈一局,依旧轻松将他围杀。
“除非弈秋再世,否则这博弈之术,我世间少有对手。”
赵括那股迷之自信又来了,不过明月却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这下,他算是明白赵奢为什么会对这个儿子如此头疼了。
孤傲,狂妄,对自认为精通的东西不可一世,用后世的话说,这赵括就是个龙傲天……
不过从中,明月也发现了赵括的长处,那就是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有规则可觅,他就能迅速上手学会,并且玩得很精通。
六博、对弈如此,兵法,亦如此。
但是,将兵法倒背如流,和将这些前人的智慧融会贯通到实战里去,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啊……
乘着赵括收拾棋子的时候,明月突然发问道:“敢问族兄,若是赵国让你统帅大军,与敌军争于上党山川河谷之地,双方兵力相当,均筑壁垒对峙相持,你当如何应对?是应该久战,还是速决?”
“上党山川河谷之地?两军设垒?”
赵括皱眉,随即舒展开来,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速决了,因为兵法有云,兵贵胜,不贵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