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棚子中,人手一个茶碗,看着倒像是乡镇领导开会。良臣不知出了何故,突然不考,心中有些急,却无法打听。此时太阳已高,看台上那帮吃瓜闲人均是热得不行,已是散了不少。
良臣背上都是汗水,寻思这样不行,便悄悄的挪到了考官所在的凉棚后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们领导忙你们的,我这吃瓜群众避个暑没问题吧?
李主事注意到了良臣,许是少年人的原因,倒是没有赶他走。刘时敏扫了良臣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过问。其他几个正谈得高兴,没注意到有个少年溜了进来。
不远处,倒是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发现了良臣,不过看棚里诸位大人们都没发话,他们也懒得过来赶人。
天热,躲太阳,人之常情。
王曰乾到底是干锦衣卫的,终是想起在哪见过魏良臣的了。还好,他没有上前赶人,要不良臣可就真没地方躲了。
因为是钻进“领导”圈里,良臣可不敢犯嫌,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发出半点动静。
“不知这届武魁可有人选了?”
“山东周鸿谟,贵州袁见龙,河南周宗备等,策论弓马俱优,皆是可为武魁的。”
“噢,那真是人材济济了。”刘时敏笑了起来,“想必皇爷知道后,定会十分高兴。”笑声过后,他却提了一个问题,“策论一场,弓马各二,便取进士,诸位大人是否觉得不妥?”
这问题太过突兀,众考官皆是一愣,不知刘时敏为何要这么问,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宫中那位陈公公的授意?
王主事道:“有何不妥,成化年间便定的制,沿承至今,项项完备,正是选材之道。”
宋主事因为刘时敏父亲的缘故,倒没直接说刘时敏问的不妥,而是笑着问他有何看法。
“诸位大人,我是内廷中人,于武事一窍不通,见解之处肯定没有各位在行,只是”
刘时敏顿了一顿,“家父曾与我说过,当下兵事,已不同从前,所以武科当应稍作调整,初试马步箭、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二试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三试兵法、天文、地理。如此三项,才能保证得中者为将材之选。”
宋主事点了点头:“你父亲久在辽东,见解自有道理。”
其他几位考官也在思索刘时敏所说,却各有看法。
李主事道:“武科已是成典,刘公公所言三项听着是好,可考生大半都是在家所学,如何有机会皆触那地雷、火药、战车等,冒然改试,怕是一个都取不中了。”
王主事更是直接否定,他摇头道:“武科已有举行之典,足以激励人心,何必轻易变更。”
“地雷、火药、战车等术,军中确实普及,应用得多,武科增设这些内容,倒也得当,只是如何让考生学会这些?”
宋主事年纪虽大,可却不守旧,他曾经在援朝之战中负责过粮草军械转运,因此知道火器的重要性。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如那地雷、火药之物均为军用,民间严禁私藏,考生若不从军,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但一旦从军,又如何有能力再来考这武进士呢。
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刘时敏只是听过他父亲的见解,却未想过解决之道。今日也是因为第一次见识武进士会试,一时性起才提了出来。
“咱家只是随口那么一提,是否有用,诸位大人都是兵事方面的行家,自有定夺。”
刘时敏笑了笑,便想将这事岔过去,他一内廷中人却谈这兵事,有心人说不得还以为他想学汪直呢。
宋主事他们不管是不是觉得武科当调整,眼下都没兴趣讨论这事,毕竟,他们官职都不大,所谓官微人轻。武科改制这种事,至少也得尚书级别的发话才行,所涉及到的也是方方面面,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不想,他们不想说了,棚中却冒出个声音来,听着很是稚嫩。
“办法很简单啊,不会就教呗。”
良臣随口说了这么句,说完才醒悟自己嘴欠,他什么身份敢在这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