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索半晌无果,他搬了凳子坐在垂帘外,撑着脑袋发呆。
季黎只闭着眼歇息了半个时辰,房门吱呀的声音传来,她睁开双眸起身揉了揉眉心这才看向进门的尔宜。
尔宜快步走了进来,很明显有事禀报,大人两个字尚未叫出口,就见季黎抬手制止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嘘,这边说。”轻轻掀起珠帘,又轻手轻脚的放下,尔宜惊讶地看着她,这才注意到坐在珠帘边红柱旁已然入睡的谢云邵,季黎已经走至了窗前,尔宜眼中蓄满惊色,半是惊叹半是稀奇地打量了谢云邵许久方才放轻了脚步去了季黎身边。
“何事?”
尔宜压低了声音:“大人,于亭松于公子在揽花苑。”
“大白天的去花楼?”对于于亭松,季黎的印象只堪堪停留在谢云邵狐朋狗友这个定位上,其余的也没有多加关注,初初听闻他大白天的去花楼,冷不丁的还有些诧异。
尔宜低低笑了一声:“大人有所不知,人家花楼白日也是有营业的,只不过晚上人更多罢了。”
季黎对于花楼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将窗户半推开转移了话题:“安宛秋呢?”
“在雅间休息。”用了饭之后,她嫌人碍事就打发出去了。
“让她领人去花街查找于亭松的踪迹。”季黎手搭在床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木面儿,窗外的风叫她彻底没了睡意,脑子里一片明晰。
尔宜啊了一声,她与季黎说是上下级关系实则可称姐妹,两人之间没什么过多的拘束,无论是什么话皆是敞开了说,她心中不解自然直接问了出来:“可是大人,咱们已经知晓了于亭松的踪迹啊,他现在就在揽花苑头牌紫菀的房间里。”何必再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叫安宛秋再去找呢?
季黎眉眼微动,深如碧谭:“本官对那位春玉楼初来的美人儿很是好奇。”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浅浅一点,尔宜便明白了,她哦了一声,纠结道:“大人是怀疑,她是高昌派来的……美人儿?”
“不,我怀疑,她是高昌第一训练营的冰枫。”季黎轻哼了一声,她想起往昔那位死在她手上的冰蜘蛛,内心涌起一股兴味来,手指摩挲,这个冰枫……不知道是不是一如冰蜘蛛般无趣呢?
尔宜瞧着季黎的神态便知晓她对那冰枫有很大的兴趣,轻笑道:“大人,冰枫说不定比冰蜘蛛更加没有意思呢。”
季黎也微微笑了笑:“是吗?”
“蜘蛛?哪里有蜘蛛?”睡的迷迷糊糊的谢云邵猛地睁开了眼睛,刷的站起身抬脚站在了先时他坐着的圆凳上,睡意全无。
尔宜正要开口却被季黎抢了先,她抬了抬眼,神色严肃,手指着上面:“正趴在你头顶上。”
尔宜:“……”大人,这么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宁世子不至于傻到就这么相信你吧?
事实证明尔宜真的高估了谢云邵,他还真就信了!
他僵着身子立在凳子上,愣是动都不敢动,额头竟是蓄起了冷汗来,就连说话都是微闭着唇尽量不让自己有大幅度动作:“头?头顶?怎么办?快快,帮帮忙,帮我弄下来!”
季黎自动忽视他投射来的求助目光,半靠在床前,微拧眉头做出一副自己无能为力的模样:“抱歉,本官也不怎么喜欢蜘蛛。”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帮你把那头顶的蜘蛛给弄下来。
谢云邵是真的动都不敢动,他什么虫都不怕,哪怕毒蛇他也敢捉,可就是对蜘蛛发憷,没由来地见着蜘蛛就害怕,尤其是蜘蛛沾到他身体的时候,他是连动一下都觉得胆战心惊,季黎不帮忙,谢云邵单纯地表示理解,毕竟蜘蛛这玩意儿太可怖了,理解理解,谢云邵这般想着,眼珠子便转向了抱剑看戏的尔宜。
尔宜看了一眼季黎,见人也正那余光看着她,连忙收敛心神,万分歉意地看向谢云邵:“实在不好意思,宁世子,我还有重要任务得立马去办,时间紧急,抱歉抱歉。”脚下生风,就差运起轻功飘出去了,大人现在要办‘正事’儿,作为一个贴心的好下属,她还是不要打扰了。
尔宜离开,屋内又只剩下季黎和谢云邵两人,季黎立在窗前看着谢云邵不言不语,谢云邵僵着身体也是沉默着一动不动。
“它现在已经趴到了发顶前面,再过一点点应该就能到你额头的地方。”季黎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这话直接刺激的谢云邵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那怎么办?”谢云邵满头大汗,声音也发着抖颤着音儿。
季黎静静地看着他,摸了摸下巴:“来,笑一个,笑一个本官就帮你把它弄下来。”
谢云邵:“……”什么鬼?严肃着脸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谢云邵半天没有反应,季黎轻叹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本官向来不喜欢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谢云邵纠结了半天,他怕蜘蛛,真的很怕,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惧怕,微张着半晌,胡乱地思索了一番,不就是笑?小爷他笑起来更加英俊潇洒!这般想着,谢云邵扯了扯嘴角,很是勉强地动了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不可言喻的笑容。
“这个笑……是准备用来吓你头顶的那只蜘蛛的吗?”季黎顿了顿,开口道。
“喂,你别太过分啊!”他都已经出卖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了!!
季黎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至谢云邵身边,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把人从凳子上拉了下来,另一只手动作飞快地扫过他的头顶,拂过他的头发,顺便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以示自己已经将蜘蛛拂到了地上。
谢云邵尚未缓过神来,他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儿也没见着蜘蛛的影子,艰难地开口问道:“蜘蛛呢?”
“跑了。”季黎面色淡淡,说出来的话相当地让人信服。
谢云邵不解:“你干嘛不踩死它?”
“好歹也是条生命不是吗?本官向来珍爱生灵。”
谢云邵无语地闭上嘴,他要是信她的话那他就真是个大傻子了,季黎珍爱生灵?开玩笑……
“虽然蜘蛛跑了,但是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
季黎抓着谢云邵手臂的手尚未松开,谢云邵就势握住她的手,言语之中满是感激,在宁世子的世界里,敢弄蜘蛛的那都是大侠。
季黎低了低头看着谢云邵两人握住的手,眼神发暗,谢云邵顺着她的目光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松开,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白净的脸皮上染上了微微红晕,那双清眸亮眼似透着明光,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害羞?季黎手指微动,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反手一推便将人压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她挑起他的下巴,言语低沉:“收起你那副蠢得想要让人蹂|躏的表情,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只可爱又呆蠢的兔子。”季黎又将人往后压了压,双唇有些发干,真是像极了她小时候养的兔子,又白又嫩又蠢又呆……很可口,很下饭……
谢云邵看着与平常不同的季黎,都已经被吓傻了,他微张着嘴,呆愣愣地无意识说道:“兔……兔子?”
季黎挑了挑眉:“没错,兔子,肥嫩的大白兔。”
谢云邵:“……”他是谁?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干嘛?
宁世子脑子卡壳了,满脸通红地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大开奇怪气场的季黎,一时之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被人调戏了?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离他远去了,是的,宁世子的感觉没有错,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已经一去不复返,当然,他自己并没有真正感知到就是了。
‘吱呀……’一直紧闭的门又被推开了来,露出尔宜那张受了大惊吓的脸,哆哆嗦嗦地抱住自己差点儿丢在地上的长剑,尔宜干笑着看向靠的极近的季黎和谢云邵:“不好意思……大人,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尔宜说完就要离开,季黎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不慌不忙丝毫不见尴尬,反倒是坦荡无比,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叫住了手忙脚乱要退出去的尔宜:“慢着,有什么事儿?”
尔宜偷偷瞄了一眼红着脸揪着衣服半靠在柱子上的谢云邵,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心潮澎湃,她的老天爷耶,宁世子这副‘娇羞’的模样真是……
尔宜满脸钦佩地看向季黎,双眼放光,大人就是大人,当为我辈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