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
我恍然大悟,如遭雷击。
今天是他的婚礼。
在我意识到之前,整个人要进颤抖的不成样子。
像是栖息在夜色的幽魂忽然见了正午的烈阳,魂飞魄散又瑟瑟发抖,却不知道该像谁求饶才好。
怎么可以求饶呢?
从我侥幸不死开始,一路走到今天。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现在到了面对债主的时候,不是应该一身轻松,死得其所的吗?
走廊高跟鞋登登登的追随过来,小师妹提着婚纱美丽动人的出现在我的视线,喜悦又温柔的撒着娇:“不是个旧手机,忘记带着也不要紧,还是别误了吉时”
秦当归没有看她,他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牢了我,字字句句如不见血的利刃:“滚出去。”
她娇艳的笑容僵在了唇角,脸的羞红转瞬间苍白如纸。
过了仿佛一辈子的时间,她才愣愣的,转过眼来怨毒的凝视着我。
在她琥珀色的瞳孔,我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唇角血线分明,如地狱爬出的厉鬼,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的绝望与不甘让我浑身颤抖,分外羞惭。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什么陷阱。
原来我辛辛苦苦藏到了今天,依旧逃不过天意二字。
原来我最初的决定并没错,只是低估了秦当归的深情,也高估了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避开了小师妹的眼神,我垂下眸去,不敢再看。
她绝望的挤出了一抹笑来,苍白的仿佛一触即碎,不可置信的低声喃喃:“师哥你说什么?”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好哈哈,好!”小师妹哑着嗓子笑了两声,怨恨的看着我勾了勾唇角:“你赢了,白谨言。”
我赢了?
听着她心碎欲绝的摔门而去,我狼狈的露出一丝苦笑。
这样子,也可以算是赢吗?
小师妹决然而去,房间只剩下了我和秦当归两个。
我无话可说,也不看他,只是定定的瞧着地板笔直来回的花纹。
轮椅轻轻的响了一下。
在我回过神来以前,一道修长漆黑的剪影已经从头到尾的笼罩了我,让我躲不开避不了,只能强迫着自己抬起眼来,看向了他的脚踝。
层层的衣物之下,伤痕必然还在。
可受伤的人已然康复,经过了无数我想都想不到的痛苦复健以后,居高临下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那些疼痛,全都是我亲手给予。
让我只是想一想,已经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也存心不想让我好过,看向我的视线一刀一刀的将我戳的三刀六洞,唇角竟然还挂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一字一顿的叫我的名字:“白凤凰。”
说着,他还生怕我痛的不够痛快一样,下意识的伸出手,遥遥朝着我伸了过来。
我不大确定他是想要掐住我的脖子,还是狠狠的甩我一个耳光。
在那之前,我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和力量,双腿发软的跪倒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肯收回。
我唇角的血迹嫣然而下,一滴滴的落在了他光可鉴人的鞋面。
他父母临死前的悲鸣,他被废了双脚时看我的眼神
很怪的,我却突然哭不出来了。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我做梦都害怕有一天会被他揭穿身份。
起这样,我倒是宁愿死在顾老爷子手里,技不如人,该别无怨怼。
我的父母,至亲,堂姐一个个的离我而去,在这个世,我早已再无亲人。
起死来说,我更怕他此刻看我的眼神。
或者说,我宁愿立刻去死,也不愿看他为我心痛一分。
哪怕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啊。
“秦焱。”
许久许久,我听到自己牙齿打颤,含糊不清的声音:“我对不起你,但对不起的又不止你一人而已。”
他收回手,垂了眸子听我说完。
我却早已甘愿引颈待戮,最艰难的一句话说完,心反而如坠深渊般得到了平静。
“我愿意以命抵命的偿还我父母欠你的一切,只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和他对峙。
他沉默很久,才喜怒难辨的开了口:“你对不起的第二个人,是不是顾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