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熊荆写好的文本,葛长长的的念了一段,诸人越听越是点头,觉得深以为然。确不知这是近代之后各国普遍的军事原则,军政、军令是要分开的,领兵大将不要去管养兵的事情,养兵之军吏不该出征打仗;
再则是内外情报,熊荆身在王宫也能觉察到秦国间谍在郢都的活动,酒肆、大肆,各种流言满天飞。楚国也有间谍,然而令尹府有令尹府的间谍、大司马府有大司马府的间谍,虽说单线联系较为安全,可彼此不能互相配属,情报也不相互交换。
苦思几日,熊荆发现楚国要想抵抗强秦,守住国土,国家机器要变革之前,军事机器要先行变革。这便是他连续几日来大司马府的原因。
“殿下所言极是,然所涉之事甚大,非数日可成啊。”鲁阳君细听后还想了想,觉得这重组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怕出乱子,且现在正值战时。虽说不要大司马府的人打仗,可因为郢都是楚国全国交通之枢纽,调运粮草、兵卒、役夫的事情仍由大司马府管着。
“是啊。所涉如此之大,恐旬月亦难成啊。”中廷里起了一片惋惜的附和声。
“非也。不佞说过,不过是重申其职罢了。”熊荆解释道。“譬如知己、知彼两局,仍有耳目负责。然则,知己者不知彼,知彼者不知己,两局互不干涉,各司其责。又有秦、齐、韩魏、赵燕诸越戎狄,亦由熟知其内情之耳目负责。”
“殿下,可我等无知悉秦国内情之人啊。”一个人出列揖道,他是众耳目的头头,“我等不知情,如何知悉他国政情、军情?如若今日派人赴秦,也已晚矣。”
“你等不知,当招募知之者入局。”熊荆这才想起来大司马府有不少人是吃干饭的,且多是贵人,让他们卷铺盖走人是不行的,只能重床叠架。
想到此他心头的兴奋劲去了不少,觉得此事自己似乎做错了,只是事已至此,他不能虎头蛇尾:“此处有军政、军令两部,知己、知彼等局之构画和执掌,各位先看看,若有异议再提。若无异议,那将送至父王及大司马处,准而行之。”
“谢殿下。”经年累月不受重视的部门要重组大用,每个人心头都是一片喜悦。礼送完熊荆,大家便急忙翻看起来。奈何纸张不是竹简,薄薄十余张全抓在鲁阳君手里,只能由他来念:
“傅籍局掌全国县邑之傅籍,统计可傅之兵源,督促各县各邑清查未傅之人口;
军赋局掌军赋即预算,由此核定下年之军赋多寡,督促令尹府核算军赋;
军需局章全军兵器、车马、粮秣等,一切军需什物之征购、之仓储、之供给。
人事局掌全军将、率、伍之详情,录其资历、功过、喜好、优劣,以为军用;
教育局章全军将卒之教育”
纸的第一页是总述,简列各局的职责。军政部包括傅籍、军赋、军需、人事、教育、军法、医务七局;军令部作战、军备、情报(知己、知彼)、通讯、输运六局。十三局以下,又有诸多科,比如负责对外情报的知彼局有秦国科、齐国科、韩魏科、燕赵诸越戎狄科。
虽不知道这局、这科是什么级别、何种爵位、多少俸禄,但按照这编制摊下来,人人都能做科长,看得大家是眉开眼笑。而此时已经回到东宫的熊荆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一直挥之不去。这便是新瓶装旧酒,怎么装也是这个味,可不装又怎么掌控军队,去打胜仗呢?
楚国没什么不好的。贵人地位虽崇、庶民待遇虽贱,却各安其所。坏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那些出身庶民无姓无氏却日渐富裕的商贾地主;以及自称是贵族余脉,仗着识得几个字、以为自己周游过列国巧舌能辩天下,四处坑蒙拐骗的游士门客。
这些人是坏,为求富贵无所不用其极,但不能否认从庶民中脱颖而出的他们是有些本事。比如吴起,杀妻而求将,又比如张仪,巧舌而善骗,赏识他们的国君用错人了吗?如果没有用错,那该如何把这些人装到瓶子里呢?再有,原先的旧酒怎么办?
想到此熊荆有些想老师鶡冠子了,这种事本可以请教他。可惜为了说服赵国出兵救楚,他老人家急急赴赵了。而另一位老师荀况,文章是写的好,但熊荆恶心他那幅帝师做派和骨子里的不可一世,这种事从他那里是得不到解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