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谦逊客气。
“请先生教我,何谓天地之力?”如昭襄王一般,赵政也有卑身求策的时候,比如现在。
“荆人得补粮秣军器,依仗的是东湖鸿沟。既如此,何不以水破城?”卫缭道。“臣闻廉颇守城,城墙上多开暗门,何不引水于城北浸城。城墙皆夯土所筑,浸城,城基必坏。”
“浸城?!”明堂里的将帅一阵目瞪口呆。老将赵善问道:“陈城之北地势高于城东,敢问客卿如何引水于城北浸城?”
“然也。水往低处走,城东本在水边,城基乃石筑,断不可浸,城北虽是夯土,却又无法引水。”攻城近四个月,陈城已经刻在大家脑子里,以水冲城、以水浸城的战例不在少数。如果能浸城,国尉府早就决定浸城了,何须卫缭来提。
众将质疑,谋士们也大多摇头。卫缭就是不答,也不反驳,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请先生教于寡人,如何将水从低处引至高处浸城?”赵政起身对卫缭深揖,卫缭居然毫不避让的受了——莫名其妙就被秦王逐走,他很生气,但他又不得不回来,因为天下除了秦国,再无其他更好的容身之处。
“哈哈。”卫缭突兀地笑起,“大王此问当问荆王,荆王是如何把水从低处引至高处的。”
“啊!知矣、我知矣!”有人纵声大叫,“白龙水车、可用白龙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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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陈郢城头,看到城下突然出现的上千部白龙水车,熊荆当即一阵抓狂。羞辱,再大不过的羞辱!他无法忍受这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羞辱。
可不管他怎么抓狂,覆盖着薄冰的东湖水正流入水车,然后沿着沟渠白花花的流入北城。三十多万人在距北城墙三百五十步外的地方已经筑起一道一米多高的渠垒。坑坑洼洼,满是尸首、破旗的白茫茫大地一经水流的滋润便恢复原来的颜色。水花四溅,湖水最终流入了堵塞的护城池,然后一点点上涨。
“大王勿忧,若是天降大雪……”熊荆身后的右史安慰道。正月已过,田野里虽有冰雪也在逐渐融化,二月江东则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降大雪。
“上将军以为如何?”熊荆抓狂,廉颇就呆住了。为了方便楚军进城出城,城上凿了两三百道暗门,本来夯土就不耐水浸,现在又已经挖空。
“当速速填补暗门。”廉颇的回答有些老迈,他接着告罪道:“臣有罪,不当多开暗门。”
“老师何罪之有?”熊荆忙将他抚起。“若论罪责,罪责全在不佞。若非不佞造出这白龙水车,秦军又怎能把水引至北城?”
“大王谬矣。”右史很不同意。“大王造白龙水车,乃为解庶民灌田之苦,天下万民皆赞大王,家中请回水车,俱向郢都拜谢。大王利天下,秦人祸天下,大王何罪之有!”
“报!”令卒奔了过来。“敬告大王,秦军遣我军俘卒传讯,言有一故人立在城外垒高处。”
“故人?”熊荆不知自己有什么故人会在秦营,他拿起陆离镜看去,渠垒最高处确实立着一个人。那人手上也有陆离镜,见熊荆举镜子望来,笑盈盈的对着这边一揖。
“卫缭?!”熊荆不由自主的喊出这个人的名字。
“大王何言?”熊荆的一言一行史官都要记录,右史没有听见熊荆说什么。
“一个贱人。”熊荆放下陆离镜不屑道。受臣子的影响,他也讨厌卫人——卫国是商人遗民,楚人先祖保守商人欺凌,加上变法的吴起,没人大臣不讨厌卫人。
“哈哈!”卫缭也放下了陆离镜,他会读唇。“荆王言,一个贱人。”
“荆王恼怒乃因上卿出的水浸之策。”蒙武就站在垒下,他虽然连降三爵,但脸上再无颓败的神情。“廉颇乃北人,不知淮上多池泽,城墙暗门如此之多,城基浸泡两月定垮。”
“两月太久,最多一月!”卫缭是带着王命来的,秦王要求两个月内破城。
“一月?”蒙武说两个月城垮也是瞎猜,浸城这种事情谁能保证几个月城垮。
“然也。”卫缭早就想好了对策,“待水漫城基,请大将军每夜遣死士凿城。哪怕城墙未开暗门,凿过三十日城亦垮!”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