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太子一眼,先前他一直不敢让太子参与对李恪的调查,因从逻辑上讲,长孙无忌忌惮李恪,也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可今日在朝堂上,太子却亲自为李恪说话,并且还将李恪放在东宫藏起来。
“讲。”李世民手一挥。
太子便说:“既是这军事要在御书房说,臣想说一说蜀王之事。”
“蜀王之事,太子理应避嫌。”长孙无忌立马站出来打断太子的话。
太子瞧了长孙无忌一眼,道:“尚书此言差矣。我非但不能避嫌,反而该极力澄清。其实,早在去年七月,我便发现长安有细作活动,但陛下正忙于山东大旱一事。再者,我也没十足把握,并未钓到大鱼。因此并未禀告,只是暗中留意。想为朝廷,为陛下分担。后来,蜀王从蜀中回来,说起羌人一事,我便与蜀王说起似有突厥细作在长安频繁活动之事。蜀王也接受我的意见,暗中调查,每次调查的结果,皆有书信给我。”
太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书信。侍从将书信拿上去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看了看,点头道:“不错,确系是蜀王手迹。太子你继续说。”
“蜀王所有的调查,皆回报于我,与我商议。过年时,我与蜀王在监视几个细作活动,企图钓出大鱼,给父皇奉上大礼。却不料大旱来临,长安这边,便交给秦大将军来调查。我因要往西北陇右,便往那边调查。蜀王要去河南道,便去了弘农一带,一方面是为朝廷的旱情奔走,另一方面也是暗中调查突厥细作。在半个月前,蜀王派人传书于我,说这次怕要抓到特大的鱼儿了。却不料,第三日有了弹劾变故。”太子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看满朝文武,冷冷地说,“我是不是该怀疑怀疑,在场的各位里,也有细作的存在?”
满朝文武骤然无语,内心都在骂娘:你这帽子一扣,这得人人自危啊?
“很有可能。”江承紫立马点头附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承乾,作为太子,所言所行皆要谨慎。无谓的推测与怀疑,不要随意乱说。”李世民很严肃地说。
李承乾感恩戴德地感谢了他的教诲,立马又说:“我本想向陛下上奏,呈现证据为蜀王洗清罪名。但蜀王来信,认为这也许可以钓出大鱼。因此,我与蜀王按兵不动。”太子说到此处,又看了看满朝文武。
满朝文武只觉得背脊发凉,立马检查一下在蜀王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若是做出了,哪怕是附和了某位大臣,怕都得进入怀疑对象了。
“哦?那大鱼可是钓出来了?”李世民询问。
他万万没想到承乾会跟李恪联手,在印象中,无论如何这两兄弟都不可能是兄友弟恭的。
可是,确确实实在李恪被弹劾这件事上,承乾前前后后都没做过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反而是单独进宫见过他,说,“父亲,我与三弟都是你的孩子。你虽常年征战在外,不太了解三弟,但我与三地从小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他为人谨慎,生怕逾矩,是帮助父亲,也得走很多弯弯绕绕,生怕旁人有什么举动,让父亲为难。如今,他遭遇弹劾,还请父亲相信三弟。”
“你三弟若有二心,直接威胁的是你的地位,你还为他说好话?”李世民仔仔细细地看着承乾。
承乾目光坦荡,道:“父亲,我相信三弟。也请父亲顶住压力,相信三弟,静待三弟归来。”
如今看来,承乾与李恪早私下约定,正在为他这个父亲分忧。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喜欢看到的。他是经历过兄弟相残的人。天知道,他平常多么怀念与建成和元吉一起长大的儿时时光。可权力是毒药,让兄弟反目,走上你死我活的道路。
承乾与恪儿都是他喜欢的好孩子,如今能这般彼此扶持。他忽然觉得很是舒坦。
李世民有一瞬间的走神,而承乾已继续回答:“大鱼没上钩,但在哪个深潭,我与蜀王已有了眉目。如今说出来,一方面是蜀王被弹劾一事需要澄清,另一方面,则是蜀王与杨氏阿芝误打误撞在迷途山的所见,这是莫大的军情。因此,臣不得不出说出来。”
“那你岂说说你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蜀王无辜?”李世民继续问。
“三弟,你来说说。”太子看了看李恪。
李恪点点头,道:“旁人只知晓我使用清江白,松墨,澄泥砚。却不知我所用的松墨里添了一味香料,而且我所使用的清江白纸有我的印记。”
李恪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清江白,在点了的蜡烛上烤了烤,然后清江白的下方出现了一排小字“恪敬上”。
“陛下,臣所有的通信皆使用的是此种纸张。”李恪朗声道。
李世民又让人将太子呈上来的蜀王信件,自己平时收到的蜀王信件,以及那几封伪造的信件一并对比。果然,蜀王自己的清江白有印记,而那伪造信件并无印记。
江承紫瞧了瞧,还嘟了嘴说:“凡蜀王给的清江白,都有印记呢,我练字用的也有。”然后,她很炫富地拿出一张清江白的纸在火上扬了扬,在纸张的左下角有蝇头小楷“阿紫专属”。
“我的全是这种印记呢。”江承紫神情天真。
李世民拿过来看了看,又瞧着江承紫问:“为何是阿紫,不是阿芝?”
“回禀父皇,一则是我与阿芝初相遇,一时激动,喊成阿紫。再者,使用阿紫,也是不让人冒用。不过,经过今日一事,这些印记都要废除了,免得歹人又挖坑与我和阿芝。”李恪连忙说。
李世民点点头,命人将平素里蜀王写来的家信也一并拿来瞧,发现真的有这印记。
“陛下,此番蜀王一事已明了。臣恳请调查弹劾蜀王的谏官,从中入手,将突厥在长安以及朝中的奸细一并挖出来。”太子立马请求。
“准了。”李世民这些日子也是极其讨厌逼迫他处理李恪的谏官们。而且方才有杨氏阿芝明里暗里的一番说辞在,整个朝堂竟无人敢多言。不过,每个人都在心里打小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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