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疙瘩解开了。
“那是当然。吴莲子的母亲现在看得可紧了,那个死三八,她只提前十五分钟将她女儿送到,吴莲子便利用这十五分钟找我们俊哥。”
“没办法,只好让她迟到一点点了,”俊哥说。
“哦。我知道了。那我走了。”我从位置站起来。
“再坐会儿,你冰淇淋都还没吃完呢。反正都考完了。咱们兄弟好好叙叙旧。”俊哥说。
“对不起。我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我,他们也限定了时间。你们都知道我爸爸的脾气。”
“那你回去吧。不好玩,真的太不好玩了!”
我走出冷饮店,向公交车站台走去。站台非常拥挤,有一些人一眼看去知道他们是刚参加考的学生。公交车一到,他们便奋力往前挤。
让我觉得怪的是,没有人和我挤二路车,二路车的位置仿佛为我等候在那里一样。
我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透过窗户我看见车外人来人往。阳光照在建筑物的玻璃被反射出去,在反射的光芒里闪过俊哥带女朋友去大胖子家里的情景,他们一同走出大胖子的卧室,俊哥随手将房门关;接着闪过吴莲子的脸,一张变形的脸,这张脸忽远忽近,时扁时圆;接着画面一闪,出现了监考老师收缴我政治试卷的场景,他咧着嘴,仿佛说着指责我的话,余音缭绕。
我站起来,握紧拳头对着玻璃一拳捶了出去。玻璃碎成一地,发出哗的声音。公交车司机紧急刹车,刹车声无刺耳。车的全体乘客猛地往前倾。
司机大骂。许多人跟着骂。又有人嚷着快开车。
“他妈的,你神经质啊。你不要下车!”司机说。
“我不会下车。”我说。
车子重新启动。一些人往我这边看,眼神复杂莫辨。这时,我感觉捶玻璃的手背有点痛。
到了公交车总站,车的乘客像卸货一样下完了。我从位置站起来。
“你别走。”司机说。
我走到车门口,下到地面。司机快速走到我身边。
“妈的,你还想溜?”司机说。
“我不会溜。”
“你脑子有毛病是吧?”
“对。”我说。
“你?”司机差点噎死。
“我会陪你玻璃的。你让我打电话回去。”
“神经病。”司机咕哝着。
司机陪着我走去公交车总站办公室。我打外婆家的电话。我打了三次都没人接,便打家里的电话。家里的电话被人提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一片吵闹声。是外婆接电话。
“我是郑启航。”
“哎呀,我的宝贝孙子,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四点钟考完吗?你知道吗?你家里闹翻天了。”
“家里出什么事了?”我搞不清楚,为什么许多和我有关的事情总要在差不多同一时刻发生。
“你那个老爸电话里说不清,你还是快点回来。”
“我把公交车的玻璃砸破了。”
“什么?你又惹祸了?”
“你带一百块钱到公交车总站来。”
“什么?一百块?那可是外婆半个多月的工资啊。”
那个年代,像我外婆工作了近一辈子的人,月工资还不到两百元。我不是冷血到听不出外婆仿佛被啃掉一块肉的那种心疼感。
我把电话挂掉。
半个小时后外婆到了公交总站。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外婆心急火燎。
“你这个孙子没人招他惹他,好好地把玻璃捶碎了。”公交车司机说。
“哎呦,我的小祖宗嗳,你怎么惹出这种事来?这可是要犯法的。我说师傅,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一百块钱您拿着。”外婆向公交车司机赔礼道歉。
“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我会的。”
在返回的公交车,我把考试试卷被收缴的事和外婆说了,外婆又是摇头又是捶大腿。
“怎么会这样?哪有这样的女同学?这样的女同学你搭理她干什么?你在乡下受的两年苦不白受了吗?我和你妈都指望你考华安二呢。”外婆老泪纵横。
“说不定只扣二十分。”
“可能只扣二十分吗?整张试卷都收缴了,我说起航啊,你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呢?你不知道外婆已经老了。”
“对不起。”我这才注意到,我在蒋村学的两年里,外婆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我是要活活被你们父子气死的。”
“爸爸出了什么事吗?”
“他?我都不好在这儿说啊。真丢脸啊。回家你知道了。”